第20章 第 20 章

他们正闲聊着,一叶小舟飘忽而至。

离得近了。

陈溪才看清那并不是小舟,而是一根长长的青竹。

而少年就站在青竹上,手握着一根竹竿,驭竹行舟,踏水而来。

“阿爸——”

少年一双月牙笑眼清亮干净,声音清朗朗的好听。

陈溪看呆了——这少年容颜如玉,俊秀非凡。他穿着华丽繁琐的藏青色服饰,个子高挑修长,风吹过,身上银光闪闪的配饰发出清泠泠的声响。

仿佛不是凡尘中人。

“千弥,你怎的来了哇?”

谈贤见到儿子,笑着喊出了声。

少年含笑解释:“阿妈说,有客人来,我来瞧瞧哇。”

谈贤宠溺道:“人家是支教的哇。要叫老师的哇。”

“……老师,你好哇。”

少年从竹竿上跳下来,身姿轻盈如燕。

看向陈溪时,模样乖巧里带着几分好奇。

他从小就在桃源村,十七年来,从没走出去过,见外人的机会也很少。

少年天真无邪好奇心强,一听来了客人,就急吼吼出来了。

没有船,大小两根竹竿水里一扔,他就踩着竹竿来了。

“你好。”

陈溪对上少年的眼眸,那一刻明白了——钟灵毓秀是什么意思。

少年俊眼修眉,唇红齿白,扎着高马尾,马尾编着几根小辫子,不显得娘气,反而多了几分可爱的骄矜。

这是个备受宠爱的少年郎。

他笑起来,像是会发光。

哦,就像他左耳上戴着的银色耳饰——特别亮眼。

“这是我儿子谈千弥哇。”

谈贤一脸骄傲的介绍。

那是陈溪第一次看到谈千弥——人世间最好的少年。

他长得好,性格好,会踩着竹叶漂,会抓鱼捕鸟,会吹笛、会唱歌,会满山追着萤火虫跑。

这个山野间的小少年,他就是自由、就是美好本身。

当然,陈溪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只是单纯欣赏这样又纯净又灵气的少年,回以微笑:“谈千弥,你好哇。”

她学着他们说话的强调,发现每句话都带个“哇”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很轻松愉快的氛围,带着点惊喜的味道。

谈千弥像是羞涩,抓抓头发,转身又跳上了竹竿,踏水而去。

刚好船夫返回。

三人陆续上了船。

船夫划着船,追赶着谈千弥,笑着问他:“千弥哇,你马上要成人了,想要什么成年礼物,叶叔给你准备哇?”

谈千弥回道:“叶叔,我想要你家的桃花酒哇。”

“哈哈哈,你这娃子,想喝酒了哇。”

叶岐点头应了:“好哇,好哇,成年了,可以喝酒了哇。”

谈贤见此,笑道:“老叶,你别惯着他哇。小孩子,不能喝酒的哇。”

谈千弥不乐意了:“阿爸,我要成年了哇。”

成年是一道分水岭。

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都能做了。

谈贤可以父权压制,说成年也不能喝酒,但他是个慈父啊,也就没话说了。

沉默=默认。

谈千弥顿时有恃无恐了:“叶叔,我期待你的桃花酒哇。”

叶岐笑得老谋深算:“千弥哇,喝了我家的酒,就是我家的人了哇。”

像是响应他的话,河对岸一个曼妙少女挥舞着双手:“千弥哥哥——”

那是叶岐的孙女叶桑,跟谈千弥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两家早有意结亲。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叶叔家的酒太贵了,我喝不起了哇。”

谈千弥加速一划,到了岸边。

叶桑看到了,立刻帮他拉竹竿。

谈千弥跳上台阶,拽着竹竿就跑了。

叶桑赶紧去追:“千弥哥哥,千弥哥哥,等等我哇——”

谈千弥看她跟来,摆手道:“你别跟着我,快回家哇。”

“你阿妈说了,你家来客人了,做了很多好吃的,要我去你家吃的哇。”

“我阿妈是客气客气的哇。”

“哈哈,不管不管,就去你家抢吃的哇——”

少年少女的欢声笑语回荡在青山绿衫间。

陈溪上了岸,跟在后面,看得莫名羡慕……

青梅竹马哇。

多青葱纯真、快乐无忧的年纪哇!

陈溪想自己的过去,翻遍记忆也没找出这样的时刻。

“千弥还是害羞哇。”

“哎呀,被我宠坏了哇,什么都不懂的哇。”

身后传来两位老人慈爱的声音。

陈溪真的羡慕了——希望他们永远在爱里,不长大。

夜色的幕布垂下来。

远处几栋小屋,点起了灯火。

这里不通电。

偶尔几声狗叫,又叫醒了几家灯火。

其中最亮的那家是村长的家。

纯木搭建的房子,上下两层,挂着一排排形态各异的灯笼,照出宽大的庭院,花草飘香,美丽幽静。

“可算回来了哇。”

厨房里走出个瘦小的妇人,同样的华丽服饰,灰白的头发高高盘起,插了许多银制饰品,叮叮当当,银光闪闪。

她不年轻了,但笑起来温婉美丽:“小姑娘,你也是客人哇。快洗洗手,要吃饭了哇。”

陈溪走了这一路,有些喜欢这里了,心情也很好,便笑着问候:“婆婆,您好,我叫陈溪,打扰了哇。”

“不打扰的哇,一路辛苦了,快进去歇歇哇。”

“谢谢。”

“不用客气的哇,千弥,快出来招待客人哇。”

妇人声音刚落下——

谈千弥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来了,来了。”

他迎上陈溪的眼眸,脸又红了:“陈老师,请进……这边请坐哇。”

屋子里人很多。

分开坐了两桌。

一桌都是年轻人。

一十左右的年纪,男男女女,一个比一个俊俏、美丽。

好山好水,自然养人。

刚刚见过的少女正缠着蒋云炫要学摄影,嘴里叫着:“真的哇?要教我哇!我要学,要学的哇!”

许茜茜身边也围了不少年轻男孩子,在欣赏她的油画,嘴里说着赞美的话:“真漂亮哇。好厉害哇。外面的生活好神奇哇。”

这个被文明进步遗忘的地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热情。

陈溪坐下来,安安静静看他们闲聊。

谈千弥向来是同龄人的焦点,这会儿被忘了个干净。

不过,他也不觉得受冷落,还觉得刚刚好,不会吵着他跟陈溪说话。

陈溪文静低调,在喧闹的氛围中,就显得独特了。

谈千弥对她更有兴趣一些,就问:“陈老师,有带来好玩的哇?”

陈溪:“……”

这就跟串门、走亲戚时,小孩子上来讨好吃、好玩的差不多了。

可惜,她来的匆忙,并没准备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等下——

她找到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些零食:“糖果,面包,山楂片,火腿肠,要吗?”

“要哇。要哇。”

谈千弥点点头,笑着接过来:“谢谢陈老师哇。”

他也见过这些好吃的,就是偶尔吃一次,还是很喜欢吃的。

其他人见到了,也都贪个新鲜,过来抢食了:

“给我个哇。我也要吃的哇。”

“咦,这个酸酸甜甜好好吃的哇。”

“这个好香软、好好吃哇。”

……

食物要抢了吃才香。

谈千弥也很大方,分给他们吃了,还提醒了:“别只知道吃,你们还没谢陈老师的哇。”

于是,他们就纷纷看向陈溪,说着感谢的话。

陈溪还不习惯跟这么多人聊天,笑得干巴巴:“没事,没事。你们吃吧。”

他们吃了一会,谈家父母跟一些乡人就端着食物上桌了。

没有大棚蔬菜、工业香料,全是纯天然的食材、香料,做出的菜肴更加好吃。

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一顿饭吃得特别热闹。

晚饭后

年轻人精力旺盛,加上天气热,要出去游泳。

许茜茜跟蒋云炫都去了。

陈溪有点不想去,推托道:“我不会游泳。”

许茜茜笑着反驳:“那就看看呗。这里没有信号,又不能玩手机,一起去吧。”

陈溪就这么被拉去了。

月色皎洁。

夜空上满天星星。

但地面还是很黑的。

陈溪发现自己有些夜盲症,加上道路崎岖,就走的小心翼翼。

许茜茜把她拉出来,就不管了。

“哈哈哈,陈老师,你好像老太太走路哇。”

叶桑蹦蹦跳跳,脚步轻快,从她身边一溜风过去了。

她的嬉笑声并没有恶意,但别人听到了,纷纷回头看陈溪走路,场面就很尴尬了。

谈千弥也看过来,下一秒,他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表示要背她。

陈溪摇头一笑:“不用。不用。谈千弥,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的。”

但谈千弥很坚持,背起她,就大步跑了。

叶桑笑不出来了。

十六岁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了妒忌的情绪。

她是桃源村最漂亮的姑娘,早被人默认跟谈千弥是一对了。

他们这里满十八就可以结婚了。

她再过两年,就是谈千弥的妻子了。

谈千弥显然不那么想。

他无所顾忌地背着陈溪,穿梭在山野间,还很小心地避开枝条。

陈溪几次要下来,都没作用,又不好挣扎,只能任他背着。

还好不多远就到了河边。

谈千弥放下她,嘱咐她小心站在河边,就跑去跟伙伴们玩游泳比赛了。

从山水里长大的孩子各个是水中好手。

月光下

他们光着上半身,皮肤或白皙或小麦色,身材都劲瘦有力,人鱼线流畅性感,在河水中猛然跃起,像一尾自由的美人鱼。

其中谈千弥最是出彩。

他满身满眼的灵性,仰面朝天,浮于水面,性感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姿态悠悠然然,顺水漂流。

陈溪站在河岸边,不自主地去看他——少年俊美耀眼、无拘无束,与水融为了一体。

不知是谁踩着竹竿而去。

他们玩起了竹竿漂的竞技游戏。

当然,这是谈千弥的拿手好戏。

他踩着竹竿,随意切换方向,还能耍两招武术,仿佛是一个少年游侠。

“天,这也太帅了!快拍!云炫,快拍!”

耳边传来许茜茜惊叹的声音。

蒋云炫已经看傻眼了——这是什么神奇的水上功夫啊!绝了!

陈溪也有那么一刻,恨不得打开手机,将这些拍下来,收藏留念。

但理智还在——不能开手机!

万一被抓到了?

她不敢想象后果。

同一时间

天爵酒店

三兄弟聚在秦归程的房间里喝酒。

当然,秦斩喝得是有助眠安神效果的茶水。

他这几天睡眠质量很差。

陈溪的存在可有可无,但一离开,似乎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

他习惯她在怀里的感觉。

他想念她的柔弱、她的依恋、她的讨好……

“该死!”

秦归程喝醉了,猛然摔了酒杯,吼道:“那蠢女人藏哪里去了?我还要等多久?”

“啪!”

金棕色酒液溅在墙壁上。

无人在意。

谢惩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急。总会找到的。我发誓。”

实则他也没多少信心——华国地大物博、幅员辽阔,尤其还有些破落山村,真藏那犄角旮旯,真的很难找到。

秦斩也知道难度,就问:“她爸妈怎么说?还没给点有用的信息?”

在陈溪失踪当天,他们就把陈家父母姐弟“请”了过来,提供参考信息。

可惜,一无所获。

陈溪给了钱,买断亲情,走得干净。

“那些个废物!”

秦归程想到陈溪的家人就一肚子火:“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暴揍他们。

都该死!

愚蠢至极的羊群!

秦斩听了,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走了出去。

秦归程见了,忙问:“你去哪里?”

秦斩到了门口,回头说:“睡觉。”

他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这会困意来袭,得眯会儿。

抓捕猎物是个体力活,他要保持好的体力。

秦归程羡慕了:“你还能睡着,我睡一半,就气醒了。”

也不是气醒,估计是他白天想多了陈溪,晚上睡觉经常梦到她,还是那种特别黄/暴的梦,总之,他现在玩女人都尽不了兴。

非得玩她一场,断了这该死的执念。

谢惩见秦斩走了,也想回房间抱媳妇。

他这几天,都没跟苏妍妍亲热了。

苏妍妍还跟他闹别扭、不让碰呢。

再哄一次好了。

再不给干,就别怪他暴力了。

他们是夫妻,她理当满足他的需求。

这么一想,热火就浑身乱窜了。

“那个……要不我给你找几个美女?”

谢惩开始想办法打发秦归程:“跟陈溪很像的美女?”

秦归程已经看到不少陈溪同款了,越看越气恼:他得不到陈溪,就要睡这些赝品吗?他这是自己糟践自己!

“我要睡正主。”

他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别再拿那些替身糊弄我。”

谢惩暗暗叫苦,面上笑着劝道:“这女人,关了灯,都一个样。”

秦归程以前也这么想,但遇到陈溪后,想法就不同了——女人怎么能一样?她看他的眼神,她惊惧的泪水,她的喜怒哀乐……

一想起,就神经亢奋、身心愉悦。

这根本不是那些女人能给的。

“真一个样,你娶那女人干什么?”

秦归程邪恶地猜想:“难道她身怀名/器?特别好干?如果是这样,leo,你不能藏私啊。好东西是要分享的。”

谢惩听得想骂人——草,打我媳妇主意啊。

虽然他曾经也不排斥女人共享,但那些女人不是他媳妇,他又没有绿帽癖!

如果苏妍妍敢给他戴绿帽,他绝对会亲手掐死她。

“deion,在你没遇到真爱前,女人自然都是一样的。”

谢惩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忽然发觉了什么:“你好像比austin还要在意陈溪。deion,你不会——”

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秦归程知道他没说完的话,嗤笑道:“停止你愚蠢的想象力!我只是讨厌被愚弄!”

没错!

陈溪愚弄了他,必须付出代价!

他会在床上让她知道——愚弄他是什么后果!

桃源村

一楼客房

陈溪大汗淋漓,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她又做噩梦了。自从逃离深市,她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要么是秦归程掐着她的脖颈,要么就是秦斩掐她的脖颈,偶尔更荒唐,他们一起掐她、作弄她,还是在床上。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