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春妮刚进黄风卫不久,天资最高,年岁最小,这些大姐姐都疼惜她。昨儿那一次是她主动请缨,一出手就是一本分家家谱,要是没挂彩就圆满了。
温和大姐给她安排的隐藏身份是斟酒侍女,混在真的侍者中保护一干黄家大佬。
她们提前去胜寒楼布置,漆黑夜色里,一盏盏橘红的孔明灯悠悠漂浮天际,似乎在召唤远方归人,下方的七层高楼灯火明耀,张灯结彩,隐隐望去,很多身形纤细的仆役在楼中动作轻巧地上上下下,端茶送果,悦目之致。
“给我瞧瞧今晚的单子。”
温和摘掉身上披风,接来单子递给连婴瞧,“有几场你得特别警醒着些,人多杂乱的,保不准混进什么东西,灰家柳家都是讨厌,最爱悄没声钻来钻去。”
蛇鼠一窝?连婴莫名其妙想到这个词,含笑接了。
“大姐,这宾客名单里有什么特别注意的么?”
“能有什么注意的,都是每年那些人,你又是新面孔,有麻烦不会落在你身上的,放宽心吧。”
...
待到午夜,寒暄一番,正式入席。
连婴真是极轻松的,她就站在黄家老祖身后...的身后的位置,能看到大厅中各位宾客,还能偶尔活动活动腿脚。
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混在这人群之中么?
可惜都是不认识的面孔,看不出来。
自己得想个办法和他们联系上。
柳家黄家胡家是一起到的。从这里就能瞧出关系远近来。黄家老祖是个瘦高的老头子,戴着一顶斗笠,眉是白的,眼睛却勾着黑色的线,有些瘆人。
胡家是胡三太爷和胡三奶奶,一对儿老寿星样的夫妇,身后又跟着一对儿样貌姣好的年轻男女,男的尤其骚包,凛冬将至,竟穿了一件水红纱衣,连婴都能看出那年轻女子的尴尬。
柳家...却是个冷冷的青衫女子,连婴觉得她那脸板的有几分赵女士的风范。
大家斯文客气一番,刚要就坐,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浪潮声’,缓缓推至,静静前涌,明明不是声势浩大,却让人心中渐渐起了波澜,坐立不安,终于惊心难耐!
连婴悄悄退后几步,从阑干望去,先是没瞧清楚,只觉得夜色浮涌,再定睛一看,不由捂住了嘴!
老鼠!目之及处,俱是山鼠!
连婴当时就觉得密集恐惧症有些发作,背后发麻,幸亏伤口隐隐作痛,勉强提了神。
其余人都面色难看,尤其是黄家老祖,一把摘了斗笠,作势要扔。
“黄家老弟,和小辈计较个甚,倒让人家说你定力不足。”胡三太爷吹了口小酒,摇了摇头。
黄家老祖哼了一声,“我就见不得人摆这些劳什子谱,咱黄家讲究返璞归真,可不搞假惺惺那一套,兴岭黄家汉子,就是实诚!”
为了证明自己实诚,甚至化了原型,一只瘦兮兮白眉黄鼠狼蹲在太师椅上,把一干人都唬得没反应过来。
连婴愕然。
甚至对黄家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大佬,你这么随意,真的好么?
这边鼠潮已经涌上了楼,连婴这才看到,当先的鼠群抬着一尊檀香木椅,椅子上挂着个黑衣少年。
他坐得极轻佻,身子斜倚着,一只脚悬在扶手上悠然地晃,好看有力的纤长五指里,把玩着两个红红白白的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