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木:“你回答什么?”
“我说关你们屁事,闲得慌。”楚弦啧声,“我就是想不明白,至于吗?我天天跟你待一块,没觉得多好看多可爱啊。当然,多半也是嘴硬,就是不想承认。五年级文艺汇演,你还记得那件裙子吗?”
“记得。”梁又木回想起来,“我妈去找店铺租的演出服,按小时收钱,还给我打了腮红编了头发,往头上喷了什么闪片。”
她记得那个编发勒的太紧,都快扯着头皮了,有点不舒服。
“嗯?还有闪片?”楚弦一顿,“不记得了。”
他就记得看脸去了。不夸张,灯光一打下来,他感觉台上站了个天使。然后往旁边一看,隔壁那男生也盯的眼睛发直,他还特别不爽,看都不知道收敛点?什么玩意,真没品。
“那作文被老师打回来了,说楚弦你是真有志向,以后有城堡了记得带老师参观参观。”
梁又木也跟着笑。
两人的手扣在一起,楚弦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虎口,找什么支撑似的,又开口。
“初中……我和你好好待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没多少。那会儿他们已经开始了,我有段时间住在王凯耀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小孩子不是傻,知道对方家人不欢迎自己这个吃白饭的,“没住多久,又回去了。我以为再忍忍事情能变好,结果事情走到了最差的一步。”
他自嘲似的笑笑,“说真的,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只担心你会不会也这么看我。你跟我继续待在一起,会不会让你也被连累,每天都在想这些,然后我发现你好像根本不在意。”
梁又木沉默地收紧手指。
楚弦吞咽了一下。
“我也觉得奇怪。”他笑笑,轻声道:“为什么每次在我快到界限的时候,你总会把我拉回来。”
那时克制不住的阴郁想法现在想起都觉得太过偏激,后来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最偏激的念想。
没了梁又木他可能真的会受不了。
“初中的信我没给出去,因为我写不出来。”楚弦茫然道,“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好像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梁又木:“嗯。”
“好不容易上了同一个高中。梁又木,你真太受欢迎了知道吗?我就看你拒绝这个,拒绝那个,都用不着我。”楚弦道:“哦,也有一个,那个寸头。死缠烂打的,我把他拎到路边说,再来试试,看我揍不揍你。他立马跑的比狗还快。”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你身边纠缠不休的人都是这种能吓走的就好了。我好歹还有点用处。”楚弦说,“要是那种好人,我能干什么,我只能站旁边看,声都不能出。”
许巍就是。
“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喜欢这件事不是看谁资历老就有优势的。”
楚弦垂眼,语气平淡:“而我什么都没有。”
年少时的怒火和卑意,不知午夜梦回多少次,忘不掉那时无能为力的虚弱感,现在已经成了轻描淡写可以说出来的话题。
“后来我想,这样就够了。当一辈子的朋友,没听说过几十年的朋友还能掰了的,再掰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最多我几年后回去,看你跟别人在一起,红包包的大点……”
话戛然而止,楚弦在梁又木的视线中往后一躺,手挡在眼前,闷闷道:“靠,不行。每次想都嫉妒到要疯了。”
真的要疯了,想都不敢想。
雨声渐大,半开的窗开始往内溅出水珠,风也跟着呼啸,可谁都没有要起身去关的意图。
梁又木跟着趴过去。
“王凯耀说得对,我说一套做一套。”楚弦察觉到她的气息,道:“真到那时候我估计会跑吧,去别的地方。”
要么憋不住要么逃跑,只有这两种选择。
梁又木:“去哪?”
“你不在去哪不都一样。”楚弦说,“在哪不是活。”
梁又木又凑近了一点,两人的呼吸凑在一起,亲密无间。
她注视着楚弦挡在眼前的手臂,轻声道:“手拿开。”
这次楚弦没说“不想”,他迟疑了一瞬,缓缓把手臂移开。昏暗的天色里,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的原因,他眼尾泛着薄红,表情仍是恹恹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梁又木在他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像浮在一汪冷泉上。
“嘴都说干了。”楚弦像是受不了这逼仄的氛围,又或者是等候审判般的难熬,起身去拿水杯,却被梁又木压的很死,动都没法动:“……”
胸膛贴在一起,再无间隙,心跳作鼓声,一下一下震颤。
他叹了口气。
“我嘴笨。梁又木,你知道的,在你面前我跟个傻子没区别。”楚弦承着她的重量,腹部发力,直起身,看进她眼里,“我还很难缠,很烦人,容易吃醋,脾气差,没你想的那么好。沾上就很难丢了,我绝对不想和你分开……分开也行。分开了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我们还是朋友。…好吧,不可能是吗?”
“就一件事。”他的眼里带着点恳求,“到时候你不要不见我,行吗?”
不要不见他。不要把他当做陌生人。
梁又木说:“我们还没在一起,为什么就要想分手?”
楚弦:“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