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从王熙凤身上起来,在床沿上坐正了,方说:
“东府的大老爷闹着要出家,本来以为他是说笑,谁想几日了,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
东府的大老爷,应该是贾珍的父亲贾敬了。
王熙凤坐起身来,也觉得稀奇,像在看戏:“啊?那他可曾剪了头发?”
“不是不是,不是那种出家。”贾琏摇头道:“是要去道观。他本来就整天跟道士混在一起,炼丹辟谷的,每日只想飞升,惜春妹妹都周岁了,他也没想起自己添了个女儿,把珍大哥愁得不行。”
王熙凤颔首:“确实,我记得珍大哥从前在金陵就老是被他爹遣去买个什么朱砂、水银的。”
“可不是嘛!”贾琏站起身,皱眉道:
“好妹妹,你且在家歇着,我去那府上看看,少不得也劝劝他们大老爷。”
“去吧去吧。”王熙凤看贾琏马上就要出门,又把他叫住,嘱咐道:
“总是不吃不喝也不行啊,不然就劝劝珍大哥,给他爹安排个好点的道观吧。你劝劝珍大哥。”
贾琏没当回事,笑着反驳:“你当这道观说去就去?大老爷身上有爵位呢!”
王熙凤盯着贾琏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方倒在床上,小憩片刻。
入夜,贾琏回来了。
王熙凤吃过了晚饭,正盘腿坐在榻上剥橘子,见了贾琏,便问:
“东府那边怎么说?”
我看见平儿支起了耳朵,忍住了给她剧透的欲望。
还能怎么说,贾敬是凡人,也不能真的辟谷,再不吃饭,要饿死了。
贾琏也无奈道:“我爹和二叔都去劝了,也没有用。珍大哥少不得叫了几个小道士来劝他,他终于吃饭了,具体怎么样,明天过去再说吧。”
他接过王熙凤剥好递给她的橘子,两口吃了,又撒娇:
“好妹妹,你剥的橘子都格外的甜,再给为夫剥一个可好?”
王熙凤从桌上拈了一个橘子往他身上扔:
“自己剥去!”
贾琏眼疾手快地接过那橘子放在桌上,走过去搂着王熙凤的肩。
王熙凤斜了我们一眼,我们忙都退到外间,留给他们两个二人世界。
今晚值班的是我和平儿。我看着平儿抿嘴笑,心中却暗自担忧。
贾琏不会真的胡闹吧,他是痛快了,有没有想过王熙凤和未出世孩子的感受呢?
谁知片刻后,卧房里便传来王熙凤的怒吼:
“滚,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贾琏没有滚出来,他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剜了我们两个一眼,向大门口走去了。
我们连忙屏着呼吸,进去伺候。
刚一进去,王熙凤便低声吩咐:
“平儿去看看琏二爷去哪儿了。”
平儿应了,小步跟出去,片刻回来,低着头轻声回话:
“回奶奶的话,琏二爷去孙姨娘房中了。”
“什么奶奶,我是哪门子的奶奶。”
王熙凤显得很疲倦,小声嘟囔后,深吸了口气:“传水来吧,我要盥洗了,今日早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