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梓烟走的时候销毁了全部相片,这张学生照夹在书里而被遗漏下来。
陆越溪静静的看着妻子留下的唯一相片,眼中浮起一层水光:“阿烟,你为什么躲着不肯见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阿烟……我每天都在想你……”
书房门被扣了三下,陆越溪把眼镜架回鼻梁上,遮住眼里的薄红,稳了稳心神:“进!”
陆知源进来的时候,陆越溪就已经不是刚才那副深情模样,而是板起脸,冷冷地训斥:“你还知道回来?”
陆知源知道自己半月不回陆家,秦绵一定会派人查她。
她很清楚秦绵的手段,为防止她对沈乔依不利,已经提前布局,秦绵只能查到她这半月都在“勿酒”。
陆越溪的声音越发低沉:“听说你现在都不在集团总部办公,是吗?”
陆知源也不辩解,只安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陆越溪见她不说话,长眉沉沉下压,怒意蓬勃而出:“真是胡闹!堂堂陆氏总裁竟然成天混迹酒吧,让外头的人怎么看我们陆氏集团?”
“当初你要开这么一间会所,我就不同意,陆家的产业尚且管不过来,还有心思弄旁的?不过这些年你也算做出点成绩,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年轻人嘛,我也懂,压力大的时候确实想有能发泄的去处,但你要分清孰轻孰重,陆氏是陆家几代人的心血,你有责任守护好。”
陆知源还是没说话,心里默念三个数,果然听见清脆的敲门声。
秦绵故意掐着点进来,将一碗熬得浓稠的中药放在陆越溪面前,语气关切:“越溪,别动气,你心脏不好。冯医师交代过,午后两小时内要喝药。”
陆知源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陆越溪闻到中药的苦味倏然蹙起眉尖,再抬头看看陆知源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眉头越蹙越紧:“陆知源,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没等陆知源回话,秦绵立刻贴上来替陆越溪揉心口:“哎呀,怎么好端端的又生起气来?知源是个能干的孩子,刚接手公司没两年,盈利就涨了三成,叔叔伯伯哪个不夸她……”
秦绵这话看似在夸她,实则是故意挑事,试图把矛盾激化。
果然,提到几个叔叔伯伯,陆越溪的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还有,为什么把你三叔从营销调到后勤安保部?你把给公司打拼过的老员工一个个撤职,这跟卸磨杀驴有什么两样,以后谁还会替我们陆氏卖命?”
陆知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秦绵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不过这也难怪,她在陆氏也就这么几个能说的上话的眼线,冷不丁被连根拔除,当然会狗急跳墙。
陆知源不疾不徐地抬眸,视线缓慢地从秦绵脸上掠过,最后才与陆越溪对上:“妈,五分钟前,我已经让夏蓉把上半年的财务报表发您手机上,营销部支出光三叔一个人的报账,就占了50%,最离谱的是,里头竟然还有一笔“标记清除术”的费用,试问他一个男alpha,怎会有这一项费用要报销?”
陆越溪打开手机,一目十行地看起来,秦绵见状,怕保不住这颗棋子,忙把药碗递过去,搅乱陆越溪的视线:“其实公司拓展业务,总是需要应酬往来,知源,这都是放长线钓大鱼,时间长久才能看出效果。稍微超支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陆知源迎上她的视线,红唇轻勾,绽放一个平静又蔑视的笑:“是么,那三叔在梓越酒店拍小电影,也是正常的事?”
听到“梓越酒店”四个字,陆越溪平静的眼眸颤了颤,厉声问:“怎么回事?”
几乎是瞬间,秦绵脸上的笑容就龟裂开,像面具一样哗啦啦碎一地。
陆知源定定地看着她微笑补充:“妈,报表后面有一段视频,你看完就会明白。”
陆越溪颤手点开视频,短暂的震惊后,红唇牵动着腮帮子涌了两下:“阿绵,我跟你说过,陆家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随便拿,但梓越酒店是阿烟的陪嫁,她的东西,你一样也不许碰。”
“我没有,没有碰烟姐姐的东西……”秦绵咬着下唇,几近红了眼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梓越酒店里拍那样的东西……越溪姐姐,你相信我……”
陆越溪猛地抬头,直直地逼视秦绵的眼睛,秦绵仿佛被看穿,嘴角僵了僵,最后还是挤出几滴眼泪:“越溪姐姐,我知道知源一直不喜欢我……恨我逼走她妈咪……可我真的没做过……你信我……”
秦绵的哽咽渐渐变成低泣:“我……还是回老家吧……爸妈的灵位也都在那里……”
秦绵哭到渐渐说不出话,陆越溪站在一边,浓如黑墨的眼眸里装满了复杂情绪。
许久,她沉沉地吐出一句话:“阿绵,我信你。你哪都别去,就安安心心呆在陆家。”
话音刚落,陆知源便失望地垂下眼。
每次秦绵只要哭哭啼啼闹着要走,陆越溪就一定会竭力挽留,这样的戏码,每隔三五天便会上演一次。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在陆越溪心里,恩情比什么都重要。
秦绵的父母是为救她而死,她为了报恩,连omega妈妈都能舍弃,自己又算什么?
陆知源脸上的失望和愤怒慢慢消失,最后抬起头,自嘲地笑笑,眼里满是伤痛:“妈,你信她,却不信我……”
陆越溪被她的眼神刺到,别开脸冷声道:“以后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
书房过道的水晶灯,闪着十足的暖意。然而陆知源和她alpha母亲之间却如同隔着一座冰山,气氛瞬间凝结。
陆知源缓缓往外走,在门口停住,就这样背对着陆越溪,背影挺直而倔强:“如果可以选,我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女儿。”
陆越溪怔愣在原地,眼泪不受控地滑下,许久,才听见自己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知源,对不起……”
………………………………………………
陆知源坐在公寓房间的地板上,沉默地看着手机上自己和孟梓烟的合照。
窗帘的遮蔽性很强,吸走所有的新月光辉。整个屋内除了黑暗再无其他,就连吸入鼻腔的空气,都是孤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