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忽然多了两个人。
他们在皇帝的御案前屈膝,一人恭敬道:“主上,尉迟宥已有动作,正暗中召集党羽联名声讨陛下虐杀朝廷重臣,人员名单属下已悉数收集完毕。”说着,他将名单盛递到御案上,又退回阶下,道,“属下调查到,尉迟宥在雎州、燕州豢养了私兵。”
高燚:“可知多少人?”
“约莫两千人。”
高燚抬眼,“继续查,查明具体人头数,花了多少钱,盘了多少地,从哪来的人,训练了多久——所有,统统查清楚。”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
影子却立刻僵直脊背,俯首道:“诺。”
此时,另一个说:“昨夜在宫中逗留的是唐沛家的庶子,唐沛已经知道此事,但打算装作不知情,主上,需不需要属下……”
“不用。”高燚出声打断他。
影子立马缄言,不再说什么。
“盯着唐府。”少时,高燚缓缓道,“至于雎州那边,不必逼得太紧。”
二人得令,恭声道:“诺!”
遂又于黑暗中遁去。
几个时辰后,勤政殿内传出脚步声,林有德耳朵尖,听着声音从门口传来,便在外面站定,等候服侍皇帝。
高燚走了出来,这四扇开、需得八名身强力壮的侍卫合力才推得动的大门,高燚一只手轻松就拉开了。
他跨过门槛,嘴角噙着笑,“传膳吧。”
林有德走上前赔小心地问:“陛下打算在哪儿用膳?”
高燚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在兰花小筑。”
说着,他余光一瞥,看见了角落里的唐钰,视线转到他手里捧着的暖炉,目光很自然地掠过,什么也没说,踏进了风雪里。
林有德在旁狠狠给自己捏了一把汗,生怕办错了事,如今看陛下的反应,应当是合心意的,但又观完全被当成了空气的唐钰,林有德又迷惑了。
唐钰一看到高燚出来,也不缩在角上了,虽然他反应慢一拍,但还是紧紧跟着高燚,看见高燚走,又继续做他的小尾巴。
兰花小筑。
当过一段时日差事的宫人都知道,这处地方可不是如它名字一般鸟语花香的宫殿。这院子原本废弃多时了,曾经要修缮成太监的配房,可因为实在太过于阴冷偏僻,最后还是继续弃用,直到如今的陛下、从前的七皇子住了进去。
这一住便是十年,陛下一朝登基,仍旧继续住,可谁也不会觉得陛下这是念旧才如此。
因为当初登基后,高燚来到此处,看到这周边生的青葱碧玉的兰草,笑道:“这花长得好,尤记得那时有个欺朕的太监,被朕用灯座刺瞎了眼睛,鲜血喷溅在这些花草上,方有今日的茂盛。”
这桩秘辛只有少数宫中老人知道,据说当时陛下才十岁。
兰花小筑如今侍奉的宫人不少。
高燚被伺候着落了座,方才像刚看到唐钰一般,指着他吩咐林有德:“给他把脸擦干净,头上的雪掸一掸。”
“诺。”
林有德拿绵帕子给唐钰擦了头脸,唐钰被罩住头摇头晃脑的,他觉得好玩儿,还笑了起来。
擦净了脸,众人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小乞丐,分明是一位模样俊俏可人的小公子。
不过想想也是,皇宫岂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倒是昨天宴请,守卫略有松懈,这该是哪位大臣家落下的孩子。
只是不曾听说哪位大臣家里有个这样的儿子。
林有德胡思乱想着,擦完便躬身退下了。
高燚用膳的时候,宫人都在外面垂着头恭敬地等候,没有人管唐钰,唐钰就扒在门框边看高燚。
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好久了。
“哥哥。”忽然,唐钰小小声地叫了一声高燚。
许是饿狠了,又被这香喷喷的菜肴一勾,唐钰三两步挪到桌旁,有点不管不顾的急切。
他盯着高燚面前的盘子,眼神怯怯的,对高燚嗫嚅道:“我饿…”
高燚的动作一顿,放下筷子,“什么?”
“肚子,空空的。”唐钰可怜巴巴地看过去。
高燚也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反问唐钰:“那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