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长公主抿了口茶,矜持开口,“他小人儿年轻,当不得晏大人如此盛赞,当不得当不得”。
晏尚书诚挚一拱手,“长公主万勿自谦,王爷的相貌人才,京中谁不夸赞?
更难得的是对二姑娘真心实意,晏某这个大媒绝不是自卖自夸,长公主只怕找遍整个大萧,也绝找不到比王爷更好的孙女婿了,长公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宁河长公主就哈哈笑了起来,“那就承晏大人吉言了,咦,刚刚我没听清。
赞礼是在说那一抬,还是两抬都是金银首饰?怎么念到现在还没念完?”
眼看着祖母和晏尚书又要开始下一轮的“自谦”和“绝不是自卖自夸”,侍立在宁河长公主身后的华平安默默给宁河长公主和晏尚书又续了一杯茶。
唔,话说多了,容易口干,多喝点茶!
福广王府的聘礼一抬又一抬地抬进了院子,将宽敞的院子堆得越来越满。
渐渐地,宁河长公主一直没收起过的笑容开始慢慢僵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家的聘礼前面几抬值钱的开头,后面几抬值钱的压轴,中间的,不失礼的就行。
且京城下聘都是有一定规格的。
富贵人家聘礼往往都定在八万八这个数,吉利,不失体面,也不过度张扬,反倒叫他人看轻,叫亲家难做。
当初,昌平侯府给华大姑奶奶下聘就是取的八万八银子这个数。
就是那顶顶富贵的人家,下聘也绝不会超过十六万八这个数。
太子聘正妃则是十九万八。
虽则没有明文规定,但这天下娶媳妇的又有谁敢越过太子纳正妃去?
皇叔这聘礼都送到五十八抬了,为什么还抬抬都是值钱的?
别说十九万八了,三十九万八都不止了!
眼看聘礼还在源源不绝往华府抬,宁河长公主咳了咳,含蓄问道,“这聘礼单子,晏大人事先看过吗?”
霍延之是亲王,又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按礼,他的亲事该由礼部一力负责才对,甚至他下聘的聘礼也该由宫中出。
她就不信皇上能示意礼部给霍延之操办出这样规格的聘礼来!
晏尚书觑了觑四周,压低声音,“长公主,不瞒您说,王爷是一大清早赶在我上差的时候,在门口截住了我。
说是昨天晚上九方军师夜观星象,占卜出今天是最适合行纳徵礼的大好日子。
不由分说,便捉了我去了福广王府。
礼部为王爷备的聘礼虽早就准备好了,却还没送到王府,都是今天一大清早紧赶慢赶地送去的。
我听着,到现在还没轮到礼部准备的聘礼上场呢”。
他也是一肚子苦水,福广王下聘,那可是大事。
不说别的,至少要先知会皇上一声,可王爷现在明显是先斩后奏!
王爷刚刚射杀戚谷丰,又斩了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一百死士,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一场纳徵礼先斩后奏,皇上绝不会降罪。
但他这个礼部尚书,皇上降起罪来,可绝不会手软啊!
不,按皇上的性子,暂时肯定不会找他麻烦,多半是会默默记在心里,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拿他开刀!
宁河长公主,“……”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华平安皱眉,王爷来给二姐姐下聘本该是光明正大、普天同庆之事,竟然要闹到最后一刻绑来礼部尚书的程度上!
宁河长公主端起茶杯,又灌下一大杯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皇叔到底是年轻,没经过事,可怜家中又没个长辈掌眼”。
京城惯例,夫家送多少聘礼来,娘家就会赔多少嫁妆,方不失体面,两处合在一起,便是女子出嫁后的终身衣食之靠。
他家大业大的,想送多少送多少的,她给酒酒备的嫁妆可就不够了!
那时候大丫头说给酒酒补贴些嫁妆,她还信心满满地说自己给酒酒备得足够了!
想不到那头聘礼还没送齐,她准备的嫁妆就有些不够看了!
皇叔这不是下聘,是想掏空她的棺材本吧?
晏尚书咳了咳,若是太皇太后还在,自然不会许王爷乱来,但现在——
勉强能算得上王爷长辈的只剩下了一个身为王爷长嫂的王太后,指望王太后操心王爷的亲事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