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和泉守兼定大人,还是小狐丸大人,我都救回来了……为什么只有长谷部先生……”
“……”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吗?这也是我努力了,也无法改变的事吗?即便是作为工具,我也是不合格的吗?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主上……”
“您也知道……长谷部先生是最守信用的人……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为什么……”
为什么呢……
在没有什么太多意义的自我询问中,我回忆起那天在扶着他躺到手入室的修复台上,他只是拒绝着躺下。尽管没有什么力气,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手,想要紧紧地抱住我。
“对不起……”
“不许说话。”
“对不起……只有这次……我想要违背您的命令……”
似乎是在拼命地说出这样的话,枕在我胸前的他,呼吸急促。
“对不起……我已经不想再被抛弃了……所以,我先走了……就让我与您在地狱再会吧……尽管如此……但您也晚一点吧……”
“求求您了,不要说话了,让我治疗您……”
“……您在哭泣吗?对不起……但我是第一个让您如此哭泣的……那位吧?能让您如此悲伤……我心里却非常高兴……”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替我擦眼泪。我低下头,让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脸。
“……您也要离开我了吗?”
“……我的主人啊……我从来没有将您当作工具……您并非工具……而是能够感知历史,理解生命的意义……知晓人和人情感的……真正人类……守望着您的成长……作为您的刀……我已经很幸福了……”
-
这就是人类的渺小。无法承受死亡,无法承受生命,也无法承受时间留下来的历史。
大多数人都会像前辈那样,选择逃离。也会像那位大人一样,自行离开。
回过神,三日月宗近依旧坐在我的对面,但已经闭上了眼。
我和他的面前,只有装着长谷部本体刀的盒子。里面的刀已经碎成几段,根本不存在重刃的情况。
我已经接受了他离开的现实,但只有盖子,我不想合上。
“合上吧。”三日月宗近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也看着地上放着的盒子。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时又不断地掉了下来。
“……我……”
“总有一天,伤口会愈合。”
“可是,长谷部先生已经回不来了……”
“正是。”
“……”
“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而忘记自己的职责——你也不想这样吧?”
“……”
“理解了情感固然是一件好事,如果任由情感支配,那还不如没有情感的工具。”
“工具……”
“……”
“……我已经不是工具了。”
“是吗。”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你说的这样的事情是指什么?”
“……”
“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吗?”
“我不会……”
“……”
“我不会再错过了。”
三日月宗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将盖子合上。
“重要的人,我不会再错过了。”
-
看着少女推开手入室的门,三日月宗近也站起来了。
他缓缓走出了手入室,看到了一旁等着的加州清光,笑了笑:“已经没事了。”
加州清光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您跑一趟。她这个样子,太让人担心了。说出那样的话,我几乎就以为她要自己结束自己了。”
“这倒是她最不可能做的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心中有珍贵之物的人,不可能会亲手结束自己。嘛,我只是没想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她,现在能被填满。”
三日月宗近的话有些深意,加州清光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又看向了三日月宗近。
“总觉得您在某种地方和主上特别像,这就是她那么听您话的原因?”
“哈哈,谁知道呢,你问我,还不如亲自问问她。”三日月宗近爽朗地笑了起来。
“……还是算了。”加州清光的语气轻松得有些勉强。
“不用担心。”三日月宗近说,“我们的主人比你想的还要强大温柔。”
加州清光愣了一下,他很少听到三日月宗近谈起关于审神者的事情,这样的夸赞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他相信自己的主人,但同时也担心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件事告知三日月宗近,毕竟他也是一同去往那位越前国大人府上的人,本该知道那些事……
三日月宗近迈开步子:“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等!”加州清光有些慌忙地叫住了他。
三日月宗近回过头,看到加州清光神情十分复杂:“先说好了,不要让我这个老年人,做一些受累的活。”
“不是关于本丸……不,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我被主上禁止诉说给他人,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找个人商量一下。”
“……”
加州清光深呼了一口气,看向了三日月宗近问:“您有听过【风暴】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
1压切长谷部曾被织田信长赠予军师黑田孝高(黑田官兵卫),为黑田家家传,《享保名物帐》中则记载为由信长赠予丰臣秀吉后再传到了孝高之子黑田长政的手中(与黑田家记载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