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走到外面,心说在市局上班哪都好,就是打车太不方便,黑车不敢乱停,出租车也怕贴条,根本不往这条路上走,还没腹诽完就听到后面引擎声一响。
戚白刚收拾完桌子上的刺,觉得办公室待不下去,他落下车窗看了裴临一眼,开的很慢。
裴临的脚其实就是轻伤,还没到半残的地步,轻伤不下火线,他就算真瘸了遇上事也能踹翻一窝,但看道戚白那种明明很想被叫停,却偏偏装的很高冷的样子,忍不住心里直乐,故意问:“这上班时间呢,你开车上哪?”
戚白嗓子一痒,就是说不出我送你过去这句话。
“……”
车彻底停下了,裴临扶着车门笑的肩膀一阵耸动,好半天才缓过来,问:“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句好话有那么难。”
戚白眼睑下铺着层淡淡的阴影,衣服昨晚睡眠质量不佳的样子,穿的和昨天是一件衣服,裴临看着他,忽然有点怀疑昨天他随便窝在哪凑合了一宿。
死者家里还拉着警戒线,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桌面上已经落了层灰,厨房,家具,摆设什么都没变,却让人觉出种人走茶凉的冷清。
裴临递给他一副手套,碰了碰桌面上的灰,他随身携带着指纹按捺盒。
戚白被这家里摆放十分不整齐的碗碟逼得难受,问:“你一直没有审李伦生,为什么?”
李伦生已经认定有罪,从询问查证变成了拘留候审,按理说应该尽快整理材料移交法院,而不是一直留在市局里,估计何局做了不少工作。
“我去三立医的时候见到了死者母亲的同事,赵传雨是在那做的产检,而且是用大量现金直接付清住院和产房费用。”
戚白点点头,马上就明白了:“凶手从黑市里通过非法买卖得到的资金。”
裴临之前只分析到那把枪是先经过了凶手,然后才到死者手里,没想到戚白反应这么快,一下就想到这把枪可能是通过这个论坛交易的,但他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另外一个原因。
“我只是在想,一个从事过非法交易的歹徒,甚至在杀人后能够冷静的到公安局权衡利弊的凶手,在得知自己女人怀孕之后,会不会因为一时愤怒或者对死者的嫉妒而进行一场必然会被发现的谋杀。”
表面落灰的地方已经不适合提取指纹,裴临只好打开衣柜,小心的在镜面和柜壁上按捺,然后传回市局。
戚白站在干净的角落,道:“这不好说,有些凶手的犯罪心理和行为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你不能指望一个表演型人格的杀手每次都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出理由,就像你不能为心理疾病患者指条光明大道一样。”
裴临听到心理疾病手忽然一顿,回头看着他道:“你很了解心理学。”
戚白没发现他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以为这又是新一轮的试探,连思考都不用就打包怼了回去:“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没有必然性,况且犯罪心理学是你的专业必修,裴队。”
“是吗?”裴临站起来,插着口袋靠在墙上,用闲聊的口吻道:“你上次说干刑警的都是半个杀人犯,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因为刑警时常要站在犯罪现场,把自己当成凶手,但我觉得研究犯罪心理本身并不是为了这个。”
戚白神色很淡,愿闻其详的看着他。
裴临语气是随意的,但他不管多随意,眼神总坚定的像是被打磨过一样,在阳光下仍然黒的耀眼:“我一直以为,只有了解人心底最深的黑暗,才能明白怎么去触摸光明。”
裴临将他略显惊慌的神色尽收眼底,虽然只有短短半秒,也觉得尤其满足。
“……”戚白嘴唇动了动,裴临已经率先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