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好长一段,仍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背后已经出了层汗,他朝着脸部轻轻扇风:“戚队,按理说我不该质疑你的判断,可说实在的,这事的确有点匪夷所思。先不说老程自己是个警察,他当年确认死亡的时候可是徐老亲自对现场做的认定,徐道闻的现场从不出错,再说那种现场,别说是人,就算是个24k纯金兵马俑也该碎成渣了。”
他叹了口气:“而且凭你俩的关系,万一老天真开眼留了条命,他干嘛不直接找你,非要绕这么大个圈子来犯罪?图什么呀。”
戚白有那么一会没说话,等情绪平静下来,才道:“我一直觉得,他是有理由憎恨我的。”
阳光短暂的被云层遮住了。
同一时间,郊区看守所。
“1307号铺,徐老,又有人来看你了。”
看守所不是监狱,里面关的不是需要长期调查的嫌疑人,就是已经被认定有罪但无法转移的罪犯,关押时间一般六个月以上,最长无期,除非有办案机关的特批,否则见不到除了管教干警和律师以外的人,不过徐道闻是个例外。
看守所干警都知道,徐老以前是市里的警察,好多大领导都来看过他。
徐道闻带着个金边圆框眼镜,年纪大了,满脸的纹路向下,但看起来并不严肃,光从精神状态上来看和公园里遛鸟的老大爷没什么不同。
“这春节还没到呢,裴警官又来了,这回也不见?”
逢年过节,到看守所里找徐道闻的人从来不少,可他除了林渊谁都没见过。
裴临头一年的时候,好不容易从何局那死磕来一张证,没想到看守所的干警认他这张纸,徐道闻却没认他这个人,说什么都不出来,强提人也不是不行,可他仍然记得头年徐道闻问的那个问题。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
你要喊我徐道闻,办案机关的刑警,我配合调查,能不能提供线索不知道,但你要是喊我声老师,就算我半个学生,不想见你咋地。
看守所干警问他为什么不肯见,徐道闻只是笑笑。
裴临让人给徐老带了句话,就说他最近正在查涉枪的案子,出了点事,已经被停职了,不同以往。
天气冷,地方又偏,打车都得半个钟头。
当年下派出所的时候了,裴临点满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一根烟的功夫,把岗亭工作人员的祖宗十八代都数了一遍,顺便得知了林处在上个月来过一次的消息。
裴临等了很长时间,直到路面都被寒气打的更深刻一层,才有人跑出来,说徐老得再想想,让他先回去。
市局,
祝童趴在办公桌上,用鼻子和嘴夹着根签字笔,眼神虚无缥缈,似乎在认真研究墙角的蜘蛛网上有几股织。
只不过他研究的不是自己脚下的墙角,而是最里面那间对象办公室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