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挡在驾驶位前,他竭力地去抓裴临那只布满鲜血的手,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面多出几道白痕。
裴临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回应了,但他感觉到了戚白的绝望,像溺水者怎么也抓不住浮木的那种绝望。
快放手……
远处似乎传来了警鸣声,几个特警冲了上来。
“戚队!找到戚队他们了,快!”
红蓝相间的警灯闪成一片,对讲机和喇叭声此起彼伏,宋霄直接越过护栏,手脚利落的把安全绳卡在裴临车前框上,另一侧挂上警车,让人往回拉。
祝童同样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但心情十分复杂,他路上才知道戚队结束治疗的消息,一方面对于上次没有出警的事耿耿于怀,一方面又震惊于他居然会到刑侦打酱油。
“不用,谢谢。”戚白没看旁边的人是谁,车一落地,就上去把裴临移了出来,然后拿过对讲机。
“调查城郊高速一小时内录像,狙/击点一公里外山体高点,相对位置幺勾五,找人定点摸排,立刻执行!”
他说完把机器往宋宵手里一抛,带着裴临上了车,对窗外说:“撞裴临的是一辆大货,人在山底,下去捞。”
陶桃摘掉防风镜,伸手拍了下祝童:“喂,你又发什么愣!”她以为祝童心里还在不舒服,皱眉:“戚队他……”
“他刚刚……刚刚跟我道谢了!”
“哈?”
“他他……”祝童伸出两只手,伸出来搓搓裤腿,又给陶桃看:“就这两只,我刚刚拉他手,他跟我道谢你听见了吗?”
“……”
裴临后背被车体划伤了,伤口从肩膀一直拉到腰腹,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发冷发抖,心跳异常紊乱,被戚白抱在怀里,意识显得相当低迷:“戚……”
“我在。”戚白环抱着裴临肩膀,用一只手轻抚他脸颊,闻言马上低头:“这个……这个案子,不能……”
“我知道,这个案子不会出问题,我向你保证。”
裴临紧紧攥住他的手,闻言肩膀一松,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寻到了归宿,将全身力量托付给戚白,他此刻意识涣散,只能用模糊的视线描绘出戚白的一小截下巴,如果能看清,就会发现戚白此刻的神情远没有听上去那么镇静。
一样浑身是血……
戚白的下颚线正因为克制而微微颤抖,他绻长的睫上凝着血痂,冷白的皮肤上不带一丝血色,眼尾的湿润,正试图按住他背部的伤口。
裴临窝在他臂弯里轻轻喘息,声音断断续续道:“那天你说……有些信任是……是要用命换……”
戚白喉咙一热,轻轻滚动。
“不是……故意气你,我……”
“别说了,别说了裴临。”戚白发起抖来,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身上沾染了彼此的热血,心里没来由的被扎了一下,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不会有事的,我不能让你有事。”
冷,非常的冷,即使什么都没做,裴临也控制不住四肢无力的颤抖,他困倦又疲惫,知道自己在一辆车上,但是对于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应有的概念,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怪诞的黑洞。
裴临急促的倒了口气,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他竭力撑开干涩的眼皮,盯着戚白的下巴喃喃:“我想……”后面说了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没听清。
戚白侧耳过来。
警车一路风驰电掣,抢进了江源市医,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急诊科的护士就等在门口。
车门一开,担架立刻递上前来。
裴临紧闭双眼,恍惚中唇边一热,被人轻轻覆住。
这份干燥柔软的触感就是他最后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