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明明声音不大,却惊得图延格一个鲤鱼打挺,从桌子拼成的躺椅上生生跳了下来。
“张老弟?”
只见狭小的店铺里,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这身影停在一对随意摆放的官窑瓷盆前,淡淡的目光从瓷盆转向了瓷盆对面的人。
见到来人,图延格不由得大喜过望:“张老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快上座,我给你沏茶!大红袍,怎么样?”
坐请坐请上坐。
茶沏茶沏好茶。
图延格深刻地展示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
因为来人,这个名叫张九州的年轻人,正是他的贵客——
将他图延格从半死不活的泥潭里拉出来,打开了璇玑阁的销路的人。
依靠着从这个年轻人手中得来的好货,图延格这几个月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屁驴子也鸟、枪换炮,被八十多万的豪车取代了。
你说他能不把人家当祖宗一样供着吗?
图延格乐得是牙不见眼,一边沏茶一边偷瞄着张九州手里的柳木箱子。
迫不及待地问道:“张老弟,这一回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张九州沉静的目光动了动。
“八大山人的画。”
‘八大山人’四个字一出来,就把个自诩见过不少世面的图延格惊得是茶水四溅。
“八大山人?”
就算是对书画一无所知的人,也该听过八大山人的名号。
这么说吧,要是拍卖会上,你能以一个亿的价格拍下八大山人的一幅行书,或者一幅画,那旁人都要恭喜你,都要羡慕死你。
要论中国书画艺术上成就非凡的人,那太多了,多如繁星。
而且肯定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候选人,很难达成统一。
但要问最具特色的人,大概只有两个人,说出来能让所有人都毫无疑义。
一个是徐渭。
愿为青藤门下走狗,这话可不是虚的。
另一个,应该就是八大山人,也就是朱耷了。
……
图延格闭眼喘气。
强抑着兴奋之情,庄重地带上了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摊开了画作。
“猫石花卉图?”
图延格一愣。
《猫石花卉图》,图如其名,一幅画着猫、石头、兰花等各种花卉的图作。
没有任何繁复的技巧。
也没有什么看起来突出的地方。
墨色疏淡,风格简约。
但图延格,几乎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八大山人的作品。
倒不是他拥有杨大北那样的火眼金睛,而是因为,身在古玩行当,他最起码知道八大山人的作品都是什么风格特色。
“八大山人,明末遗民,一生倔强,不肯归顺清朝,”就听图延格似模似样地分析道:“所以他的画作里,鱼还有鸟,都是白眼朝天的。”
不过,这幅画里的猫可没有白眼朝天。
而是,眯着眼睛,团成一团儿。
丑模丑样的。
怪里怪气的。
猫儿的两只眼睛一笔带过也就罢了,连脊背都是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