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回到酒店房间更衣,出发前,伯顿夫人给他准备了一套大礼服,就是为了预防有庆功宴这种情况。他打开衣柜,很好,酒店的侍者已经很贴心地把它们熨烫好了。
帕特里克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用手指随便打理了一下浓密的金发,开始打领结,他觉得自己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他好像并不觉得大礼服穿在身上有多别扭——但是在马沙加尔吃晚餐的时候,伯顿夫人并没有特意要求晚餐着装这一点。
在今天卡斯特上尉说应该邀请自己的亲人来观看比赛时,他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过两道身影。帕特里克看不清他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也穿着这样礼服,女人,则用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就像镜子里映出的那双眼睛一样。
帕特里克相信记忆是根深蒂固的,哪怕他现在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但身体没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起什么东西。他有感觉,那两道身影是他的父母。
帕特里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一会儿呆。他现在能确定他和伯顿夫人不存在血缘上的关系,并不是两个人的长相没有共同之处,事实上他们都是金发蓝眼的那群人,但是伯顿夫人对他的态度相当周全——没有人会对自己的亲侄子如此周全,像对待一个客人一样。
她认识自己,但又不熟悉。这是帕特里克在伯顿夫人那里所能探到的全部。所以就算帕特里克把他脑海中那两道人影描述给她听,她也未必知道那是谁。
他觉得自己回到英格兰,应该想办法打听到更多的关于自己的事情,比如可以拜托卡斯特上尉帮忙打听有没有认识姓克劳利的人家,他们现在关系不错。他不应该把缥缈的希望寄托在埃斯特拉身上,或许埃斯特拉对自己也一无所知。
卡斯特上尉已经在敲门问他换好衣服没有。
“就来。”帕特里克说。
卡斯特上尉在门外说他先去楼下的大厅里等他。
帕特里克准备穿上外套——没发现他有一只袖扣没扣紧——然后它被啪得甩掉在了地上。他循着声响,发现袖口滚到了衣橱最底下的缝隙里。他伸手没够着,但是现在找服务生恐怕又要花不少时间。
嗯,他记得他还有一对备用的,蓝色蛋白石的那对,也是伯顿夫人给他准备的,不知道玛丽收在了哪里。
帕特里克手忙脚乱地翻出行李箱——他能肯定他不擅长收拾行李这件事了,箱子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他想要的袖口也在里面。他把东西从地上捡起来装回到箱子里,笔记本,领结,钢笔……还有一只丝绒袋子,帕特里克完全忘记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了。
他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条长长的珍珠项链,末端还挂着一只鸢尾花的钻石吊坠。帕特里克的记性很好,但他却怎么也记不起这条本该属于埃斯特拉的项链是如何跑到自己的行李箱里的——毕竟那天卡斯特大宅的晚餐上,它还在埃斯特拉纤细的脖颈上珠光闪烁。
帕特里克用手摩挲了一番,他微微一笑,把项链装回到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