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这一主一仆,尤其是那主弱不禁风,面虚声弱,气势上不由的更为嚣张:又是个与那范阳卢文一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八德一听,抬眼看了周围,都是清一色黑边白袍的士族公子,的确未有一个书童在此,吓得腿一哆嗦,伏地而跪。
张朝冷笑道:“你以为你跪下叩头就可以免罪吗?你这下等奴仆就算以死……”
“起来。”王蓝田搁在膝上的手,摩挲着衣料,面上辨不出喜怒。
王八德抬头看了看他家公子,准备起身却听那士家子弟不满道:“他怎么能起来!他至少要跪到夫子和山长来了……”
“八德,你在磨叽什么?待会就要开典了,就你家公子还衣冠不整,莫不是你这家伙想看公子我出丑?”王蓝田看也不曾看张朝一眼,自顾自的说着,还抬手指了头,“快些!”
“公、公子……”王八德有些不确定。
见八德不动,王蓝田小脸一皱,伸手挠了挠耳后:“八德,本公子记得你最怕蝉叫。别怕,如今入了秋,这蝉怕是叫不了几天了。我虽不怕蝉,不过这叫声当真聒噪,扰人清闲日。”
“噗……哈哈哈哈……”
人群中有人低声笑了出来。
这番话说得一点都不隐晦,话中之意太过明显了。
张朝自觉被讽又被人嘲笑,心中盛怒,以身挡在王蓝田面前,一站一坐,至少在气势上张朝略胜一招:“你说谁是蝉呢!”
王蓝田掏了掏耳朵:“谁应说谁呀。”
张朝气急:“你这黄口小儿,我今日就教你……”
王蓝田打断他的话:“好心提醒你一句:书院禁打架斗殴,禁欺凌弱小,违者三十戒尺,逐出书院。”
张朝抬头看着周围众人看戏的神情,收了手愤然道:“你!你!本公子记住你了!我们走着瞧。”
说完抬腿走人,结果刚走两步便如山倒,栽在地上,只是此人身手尚算敏捷,以手撑地,未真的摔着。
王蓝田见计未得逞,自如的收回伸出去绊人的脚,摇头“啧啧”两声。
张朝起身,怒而返:“你居然行事如此卑鄙!”
“好好的帽子都给你弄褶了。”王蓝田恍如无闻,起身拿过八德手中的帽,“你这让我一会儿如何还给人家!”
“公子……”八德低头,怯生生的认错。
“我同你说话呢!”被无视的张朝气地跳脚。
“起来吧。”
王蓝田权当身旁无张朝的存在,抬手将八德扶起,弯腰替他掸了掸腿上的灰,吓得他往后跳了几好几步,连说数声“使不得”。
她皱眉将人拉着胳膊扯了回来:“这世间有两句话,一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二是莫欺少年穷。”
她一边说一边掸着八德身上的灰尘,见深色的裤子上干净了才舒展了眉心:“更何况你是太原王家的人,这个势你仗得。”
“你、你是太原王家的公子?”张朝面色一白,身子一僵,哆嗦问道。
“太原王蓝田。”王蓝田勾唇笑道,“张朝兄,刚刚还说记得我了,要走着瞧。怎么?尚不知本公子是谁就撂话斗狠了?你这真是有趣得紧呐。”
“我、我这……”张朝语塞,不知道为何紧张的额上都冒了汗来。
“别搁这我我我的了。有这空闲不如找个凉快的地方把书多背几遍,琢磨下何谓礼。”
言罢,第三声钟磬响,张朝忙擦了汗举手告了辞逃一般的与一干围观学子匆匆踏阶而上,远远离了王蓝田。
她摇头,唤了声八德。
“蓝田兄,你怎的帻巾还未戴?”随着清亮男声现的,是一张粉嫩的娃娃脸,他有些着急的拿过八德手中的帽子,“蹲矮些,我给你戴上。”
她挑眉看了他一眼才半蹲下来,低着脑袋:“你这会儿出来的倒挺及时。在本公子遭人刁难的时候,怎不见你的人?”
“我出恭去了,刚回来。不会吧?谁这么想不开?你可是太原王家的公子,书院竟有人刁难你?”周子矫将帻巾褶起的地方抹平,“先前都提醒蓝田兄要快一些,结果你来得迟不说,还连冠都未戴!”
“何时提醒了?”
“吃馒头的时候!”
王蓝田:?
她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厮确是说了一句:“一会儿要去东大殿拜孔子。”
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以东以西命名的地位名之间竟隔了大半座书院。
作者有话要说:马文才(?):原来梁子在这里就结下了?
王蓝田:你扔我衣服,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