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突然明白他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设定了。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向你提问。】
【什么事?你尽管说。】莲突然来劲了,她现在有种在白纸上挥洒颜色的爽快感,【虽然不能保证答案一定正确,但我能保证我绝对没有糊弄你。】
【……真是值得信赖啊,莲。】
鹤突然停下了。
她能感觉到他望着月亮的双眸正逐渐涣散,他似乎变成了随风飘荡的浮萍,迷茫不知方向,却又既来之则安之。
人类的迷茫往往带着对未知的恐惧,但是他是纯粹的疑惑。
【塞宾队长的死,让大家很难过,这我知道。】
鹤平缓的问道,【我也知道为重要之人的死感到悲伤才是正常的。但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无法感觉到呢?】
嘿。这题简单。
【会这样很正常啊。因为你从来没有感受过“重要的人”的死亡。】
【虽然比较失礼。但哪怕现在第十队的某个人死了,你也不会特别难过吧?应该“可惜”的情感会更多。】
【嗯。你说得对。】
鹤很坦然的承认了。
【这很正常哦。但如果你明天死去的话,第十队的人,包括我,会因为你的死悲痛很久。】
【为什么?——因为我们感受过。我们在你身上不止付出了我们对你的感情,还投射了我们对其他人的感情。说的再具体点,正是因为经历了塞宾队长的死亡,我们才绝对不想你死去,甚至在必要时愿意为你而死。】
【你可能觉得很奇怪吧。对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就这么情深义重,但对我们,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很正常的。】
【……原来如此。】
“噗。”
感觉到对方“恍然大悟”般的情感,莲不由发出一声闷笑。
她像教育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般跟他讲着这些人性的“大道理”。这些早就铭刻在所有人的思维里,已经变成“常识”的内容。
她有点庆幸被鹤问话的人是自己。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八成会觉得矫情的要死,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吧。
但是。
当她每次因为各种各样的现实一蹶不振时,只要想到这些被当作常识,已然刻入人们灵魂中的美德,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毕竟只要还有这些东西存在。就感觉世界上的一切还没有那么糟。
【所以。】脑海中传来鹤若有所思的声音,【只要第十队的大家死一次,我就能切身体会到这种情感了吗?】
【呸!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时间久了你就自然而然的会明白了吧。】
【自然而然?】
【嗯。但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原本以为失去了自己就会生不如死的人,真的失去后发现,也不过如此。】
【个体差异?】
【鹤,我也有个问题。你被杀的话,会死吗?】
【当然会。】
【但是说不定你被杀了之后还会原地满血复活呢?】
【虽然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但你想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
“嘿嘿”
莲又忍不住自顾自的笑了两声。
【我该睡了,鹤。如果有发现什么问题的话,记得用感应器电醒我。】
【嗯。】
莲伸出手,在手指搭上感应器的时候,她听见了对方最后的心声。
【谢谢你,莲。】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将感应器摘下,紧紧握住抵在胸口的莲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