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树叶已经红了,路上有很多枯叶。那边野菊花开了,唔……那是什么花?黄色的,花骨朵很大,茎很长,有点像葵花,也开了一大片,不过我不认识。”

“树上的麻雀都没有了啊……呵呵,以前不注意看都没有发现,现在想起来,原来天冷了连麻雀也要南飞的。咦,那边来了只金色的大狗,这种狗就叫金毛吗?……它在树下撒尿。”

杨少君不紧不慢地向苏黔汇报着自己的见闻。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观察过这个世界,如今苏黔的眼睛看不见了,却令他对色彩的美好更敏感起来。虽然是这样平凡的世界,但仔细看,新奇却不少。

苏黔只是听着,始终一言不发,令杨少君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了。杨少君声音越来越轻,渐渐不再说话,低下头看着苏黔。这么久以来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打量过苏黔。脸颊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挺拔的鼻梁,上面一两颗小小的黑头也被照的无处遁形;近乎有些惨白的皮肤,衬出耳后一颗小小的黑痣,杨少君是第一次发现这颗黑痣,一发现就觉得它是那样的突兀显眼,令人无法忽视;自从苏黔病了以后,他的嘴唇就变得很红,杨少君数着他嘴唇上的细纹,突然有些心痒。

他弯下腰,对着苏黔的耳朵吹了口气,轻轻地说:“喂,你睡着了吗?”

苏黔的眉毛动了动。

杨少君的唇在他脸上方两三厘米处,从额头慢慢移到鼻梁,再到嘴唇,心虚地抬眼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于是他准确地将唇覆了下去。

就在他嘴唇刚刚落到苏黔唇上之际,苏黔突然像是启动了电源一样猛地把他推开,坐起来,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嘴唇。

杨少君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至于么……”就算以前他一身尘土回来没洗澡就涎着脸去抱苏黔,苏黔也没这么激动的推过他。他想,是因为这个病,这家伙的心性变本加厉地变糟糕了吗?

苏黔擦完了嘴,也没说什么,就那样坐着不动。

“咳,”杨少君说:“放心,这里附近没人看着。”

苏黔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杨少君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虽然在这之前明明他自己就已经跟苏黔说过分手的话,但是那段时间在苏黔的记忆里并不是真正的杨少君,于是出于一些私心,杨少君自己也就当那段话没说过——其实说完之后就已经有点后悔了,不过说出来心里的确很痛快。

苏黔终于有反应了,背对着他,低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看我的?”

杨少君微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黔突然抖了一下,揪着自己的领子说:“风大了,冷,回去吧。”

杨少君什么也没有说,把苏黔扶起来,搀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别墅。

晚上苏黔突然说想吃甜食,因为家里的糕点师都被辞退了,杨少君只好自己出门,开了半天车从郊区到市区,好容易看到一间蛋糕房,车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因为知道苏黔口味极挑,只肯吃几家蛋糕店的东西,结果挣扎了半天还是把车开走了,开了几十公里的路来到红房子西点屋。

红房子西点屋的生意一向极好,晚上连边角料都清理光了,连蛋糕师傅们都关门谢客了,哪里还有蛋糕卖?杨少君赔着笑脸好说歹说,说自己从郊区大老远赶过来,总算说的一个准备下班的大师傅把自己留的一块栗子蛋糕卖给了他。

大师傅笑道:“小伙子,这么晚出来给女朋友买蛋糕啊?”

杨少君掬起手哈了几口热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大师傅:“算是吧。”

大师傅拍拍他的肩,竖拇指:“好小伙啊,体贴。”

杨少君垂下眼笑了笑,掏出Zippo,用手挡着风,先给大师傅点上火,再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前阵子把他气病了,他生日也忘记了。今天闹着要吃甜的,算是……赔礼道歉吧。”话一出口,自己也是一愣,原来心里已经认同苏黔会病成这样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大师傅说:“你肯晚上开这么远的车出来专门给她买蛋糕,良心还是有的。回去好好叫跟她说,哄哄就好了。”

杨少君笑了笑,对大师傅道了谢,带着蛋糕开车回去了。

回到苏宅,风尘仆仆的杨少君把蛋糕送到床头,慢慢用勺子挖着一勺一勺喂到苏黔嘴里。半块蛋糕吃完,杨少君又剜了一勺,却见一颗水珠吧嗒一声打在栗子酱上。

杨少君愣了愣,缓缓抬头,只见苏黔的眼罩下方滑出两行水迹。他赶紧放下蛋糕,伸手擦掉苏黔脸上的眼泪,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苏黔缓缓摇头,抬手揪紧心口的衣服,开口语气却依然是冷冰冰的:“不是我想,控制不住,大概是药物作用。”胸闷,心悸,压抑得……快要令人崩溃了……

第27章 总攻节番外·旧相簿

那时候杨警官还在厚着脸皮对苏大少爷死缠烂打,苏大少爷则还没有明着接受他的意思,不过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

这天远在国外的苏谢元托苏黔帮忙回老房子找一件东西,正好苏黔下午有空,于是决定亲自去找。他刚一下楼,后面的杨少君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狗腿地跑到门边开门,装的一脸正经毕恭毕敬地对苏黔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少爷,我为您开车,随行保护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