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的家!”
身为读书人,杨恒不缺风骨,亦有不管什么时候都坦然接受际遇和命运的勇气,但他毕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或者说太天真了,完全没考虑过真正的从军除开热血和仰慕远远不够。他们千里迢迢赶到北境,距离大本营还有两三天路程时,遭到北国军的埋伏和截杀。
除开护送的副将和老兵,他们所有人全是新手。
结果可想而知。
死了很多很多人,杨恒后来每每回忆,甚至都觉得那晚的天空都是血红色。
他也受了伤,但好在不致命,被北国人砍掉头颅的一具尸体压在下面而得以保住性命。所以,当他们剩下的人真正抵达北境时,杨恒身体里激荡的热血早已冷却,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好在这一路他手脚勤快,能烧几个味道不错的菜,后来还真被分到了伙夫营……
听到这,出生凉城的关勇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人和人真是不完全一样。像你没见过的厮杀场面,我从小就见过。”
杨恒沉默。
少顷,他抿了一口呛嗓子的酒,了然的问:
“所以,这就是关大哥自愿从军的原因吗?”
“是!”
已是深秋,北境的风遒劲酷寒。
关勇仰头干了好几口,笑道:
“继续说吧,你怎么就有把柄落去那几人手里呢?”
“我……”
杨恒又抿了一口气,直到感觉到那股呛辣在肺腑间弥散,他才鼓起勇气,仰望着朝南的星空,低沉开口,“安顿好之后的第一个月末,我收到妻子的来信,信中说……我父亲日渐病重,好消息是她有了身孕。我很想很想回去,好不容易凭着两道拿手好菜见到伙夫营的营长,岂料……”
关勇了然:
“北国狗又来犯了?”
“是。”
杨恒闭了闭眼。
不管经历过多少场,每次回想起那些场面,跳入他脑海的总是第一回差点丧命的血色天空。
“那又是一场硬仗。因为北国军多,我们伙夫营有身手都被喊出去一部分。我……怕极了,怕自己再回不去,所以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见他羞愧得抬不起头,关勇伸手按住他颤抖的肩:
“你本来就不必来,且又惦记爹娘和妻儿,这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