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派洛太太嘱咐完这一句就到厨房里继续看她的炖菜,妮可和哈利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他们吹着气把派塞进嘴里,哈利的眼镜都因为热气起了一层白雾。

派的味道有些辣,可能是斯派洛太太把辣椒粉和肉桂粉搞混了,但这无损派的美味,哈利吸着气,鼻子都红了,妮可去找装水的杯子。

斯派洛家里有些紧凑,旧杂志和报纸上搁着一瓶朗姆酒,装钳子和铁丝的箱子藏在一块蓝布下面,西班牙斗柜里展示着漂亮的盘子,还有几个旧沙漏,很多东西堆在一块,只有妮可才知道她要找的东西在哪。

哈利一边吃着辣乎乎的派,一边看着妮可在屋子里找水杯和茶壶,他在德思礼家的时间远远多于在斯派洛家的时间,妮可和斯派洛太太和他也毫无血缘关系,但每次他来到这里时,才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但是不久后他可能很难再有这种感觉了,哈利难过地想,他和妮可要升上中学了,德思礼家给他安排的是石墙中学,达力说那所学校给新生的欢迎仪式是把他们的头按在马桶里。而妮可,他还不知道妮可要去哪。

或许是热派给了哈利一些勇气,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对了妮可,你会去哪里上中学,斯梅延吗?”

“不,我不去,我才不喜欢那的校服,”妮可大声说着,然后看了眼厨房,放低声音跟哈利说,“斯梅延的学费太贵了,而且我跟祖母说想和你一起去石墙中学,她同意了。”

“但是……妮可,”哈利既惊喜又无措,“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石墙中学的?”

“你忘了费格太太,她的腿摔着了,我给她照顾了一周的猫,她帮我打听的。”妮可满不在乎地说,把倒满薄荷茶的杯子递给哈利。

哈利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妮可不喜欢猫,曾经还被费格太太的四只猫给撵着跑。

“我们可以在这个暑假练习,如果有人敢把我们按在马桶里,我们就用马桶圈给他做个帽子。”妮可根本没有察觉到朋友的心绪起伏,她握了握拳头,想跟哈利约好反击策略,却惊讶地发现哈利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红。

难道哈利怕辣吗?

她咬了一口派,心里奇怪地想着。

妮可吃了四分之一的海盗派,吃了祖母的炖菜,和哈利一起用面包抹干净看锅底,然后和他约好了明天在公园里见面,去看书店里的杂志。

最后,她送哈利离开,看着他穿着不合身衣服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这天晚上,窗外的夜空是墨蓝色的,妮可躺在床上听着祖母给自己讲着故事,一个相框摆在她的床头,照片里棕色头发的青年灿烂地笑着,他的旁边本应有另一个人,但是那一半却被烧掉了。

“……于是,蒂格·斯派洛船长对杰克·斯派洛船长说,‘要诀不在于永远地活着,杰克,’”

“‘要诀在于永远活出你自己。’”

“蒂格船长是杰克船长的爸爸吗?”妮可躺在柔软的床上,手放在被子外,被祖母的布满皱纹的手包着。

“是的,蒂格船长告诉了杰克船长这个诀窍,杰克船长告诉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又告诉他孩子的孩子……现在,我又来告诉你。”

“活出自己?”

“是的。”

“杰克船长做到了吗?”

“亲爱的,”祖母笑了,这个叫安妮·邦尼·斯派洛的老人看着自己的孙女,“那就是之后的故事了,我们还没讲到那呢。”

“那我的爸爸妈妈做到了吗?”

“噢,我的小麻雀。”

安妮觉得自己那颗年迈而干涸的心脏变得湿润了,她拿起床头的相框,把它交给孙女,许多年前,在妮可刚出生的不久,家里发生过一场火灾,大火烧毁了房屋,烧毁了所有关于她父母的东西,只剩下这张照片。

她用手抚起妮可额头的棕色头发,端详着她的面容。

随着年岁累积,很多事在安妮的脑海中都模糊了,但当她看到妮可的脸,她的儿子,以及他那个美丽的妻子,他们仿佛就在她的身上活了过来。

她轻轻地叹息,

“他们做到了,妮可。”

“他们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获得收藏品:【祖母的沙铃】

“还有什么降临众生的欢欣,”

“堪比能将赏心悦目的万物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