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的意识像是沉在深不见底、冰冷漆黑的海水里,挣扎着,却总也浮不上来。
偶尔有零星的光点和模糊的声影掠过,如同水面的涟漪,转瞬即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沉重的束缚感才渐渐褪去。
燕丹费力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又眯起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色为底、绣着繁复玄鸟纹样的华丽帐幔顶。
这不是他安秦君府那素雅的床帐。
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立刻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醒了?”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熟悉声音在床边响起。
燕丹循声望去,只见嬴政正坐在床边的踏凳上,身上还穿着日常的黑色常服,而非寝衣,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里面混杂着担忧、后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见燕丹看过来,嬴政似乎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感觉如何?可还头晕?”
燕丹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嬴政立刻起身,从旁边的温鼎中倒了一盏温水,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水盏递到他唇边。
温水润过喉咙,燕丹才感觉活过来一点,声音嘶哑地问:“我……这是在哪?”
他环顾四周,这房间的布置……怎么越看越像……
“寡人的寝宫。”嬴政放下水盏,回答得言简意赅,仿佛这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燕丹:“!!!”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秦王的寝宫?!
他一个臣子,虽然是彻侯,但摔晕了直接给抬到秦王睡觉的地方来了?!
这待遇…是不是有点过于惊悚了?
“这……于礼不合吧?”燕丹试图挣扎,“我还是回府……”
“侍医说了,你磕到了头,需绝对静卧,不可移动。”嬴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里最安静,也方便……寡人看着你。”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含糊,但意思很明确——你就老实待在这儿吧。
这时,一名内侍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苦涩与怪异腥气的汤药走了进来,恭敬地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