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粗犷的眉毛拧在一起,显出少有的郑重。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肃杀感:
“老夏,”
他沉声道,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桌上,“你听兄弟一句劝,千万小心了!你跟卡尔西斯这梁子,今天是彻底结死了,解不开的那种!”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诺尔:
“在军营里,有穆雷那层窗户纸隔着,有兵团规矩压着,他卡尔西斯再狂,也不敢明着动你。但是——”
克里夫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战场硝烟的味道。
“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法外之地!刀剑无眼,流矢乱飞……‘意外’太多了!他手里还有那要命的帝具!他要是存了心……”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营帐内仿佛瞬间被冰冷的战场所取代,连跳跃的灯火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那未尽之语里的杀机,比任何明晃晃的威胁都更令人心悸。
夏诺尔沉默着,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仿佛并不在意。
克里夫看在眼里,心头微动,他咧嘴一笑,试图驱散些凝重的气氛。
“嘿,说真的,你会站我这边,倒真让我有点意外。”
夏诺尔换了个话题,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
“毕竟,我来这第17兵团,不过几日光景。”
克里夫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豪迈的大笑,震得帐篷顶似乎都在抖:
“哈哈哈!老夏,你这人,有意思!”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砰砰作响,“我克里夫这人,认人就这么简单!看眼缘!看实力,讲个对脾气!第一次切磋完以后,就觉得你小子够劲!够狂!够对我胃口!管你来几天?老子认准的兄弟,一天也是兄弟!”
夏诺尔看着他坦荡赤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作伪,只有一片烈火般的赤诚。他沉寂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丝涟漪。他再次举起酒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克里夫耳中:
“嗯,”夏诺尔看着他,眼中难得地没有冰寒,只有一种近乎锐利的认可,“我也一样。”
“好!好兄弟!!”
克里夫激动得满脸通红,那双虎目里竟似有泪光闪动。
他猛地站起身,带得桌椅一阵摇晃,张开粗壮的双臂,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味,如同巨熊扑食般就朝夏诺尔抱了过去!
“呜——!好兄弟!”
夏诺尔大惊失色!
那扑面而来的“热情”比卡尔西斯的帝具光芒更具冲击力!
他反应极快,身体如同游鱼般向后一滑,同时双手闪电般抵在克里夫那厚实的胸膛上,用力将他推开。
“好了好了!别闹!”
夏诺尔稳住身形,看着面前这感动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的铁塔壮汉,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我认你这个兄弟了!”
“哈哈哈!认了就好!认了就好!”
克里夫也不在意被推开,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鼻涕,重新坐回凳子上,拿起酒坛子就给两人重新满上。
“来!兄弟!今晚不醉不归!管他什么鸟事,明天再说!”
粗粝的陶杯再次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却充满力量的响声。
辛辣的麦酒入喉,带着一股灼烧感,却奇异地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摇曳的灯火下,两个性格迥异却意外投契的男人,身影在帐篷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推杯换盏间,粗豪的笑骂声和低语在营帐内回荡,时间就在这略显粗犷却无比真实的兄弟情谊中,伴随着酒液的流淌,悄然流逝。
营帐外的夜风呜咽,仿佛预示着明日未知的波涛,但此刻,这里只有酒与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