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轰隆”一声被撞开,张迁带着十几个士兵冲进来。火把的光落在袁术脸上,照出他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这三个月来,他像是老了十岁。张迁的枪尖指着他的喉咙,枪缨上的红绸还沾着早上守城时的血渍。
“你媳妇给你写信了。”张迁的声音很稳,却带着冰碴,“说双胞胎会笑了,陈大人每天给她们送羊奶。你抢我家粮食时,就没想过她们会饿死吗?”
袁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刘二狗打断。刘二狗的大刀扛在肩上,刀背还沾着血,他指着袁术的鼻子骂:“我娘瘫痪在床,你派去催粮的狗东西把她从炕上拖下来,就为了翻那点救命的口粮!我媳妇去拦,被你们的骑兵撞断了腿,躺在炕上哼了半个月,你管过吗?”
周围的士兵们也跟着骂起来,有人把手里的书信扔在袁术脸上。那些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写满了“爹娘安好”“孩子会走了”“成将军给分了粮”——这些字像针一样扎在袁术眼里,让他不敢抬头。
一个士兵冲上来,一把扯掉他头上的紫金冠,冠上的珍珠滚了一地。另一个士兵抬脚踹在他膝弯,让他“噗通”跪在地上。有人往他脸上吐唾沫,有人用枪杆戳他的脊梁,可他像傻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锭从金匣子里滚出来的元宝,伸手想去抓,却被张迁一脚踩住了手背。
“别碰它了。”张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这东西救不了你。”
成大器走进寿春宫时,夕阳正从丹陛两侧的螭首嘴里淌进来,把白玉台阶染成了金红色。殿门两侧的铜鹤香炉早就熄了火,炉底积着厚厚的香灰,其中一只鹤的喙被人敲掉了半块,露出里面的铜胎。
“主公。”陈登迎上来,指着廊下被捆成粽子的袁术。袁术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可绳子勒得太紧,他的脸憋得通红,像条离水的鱼。“弟兄们在密道里找到他时,他正抱着这锭元宝啃,牙都硌出血了。”陈登踢了踢旁边的金元宝,元宝在金砖上滚了半圈,发出沉闷的响声。
袁术猛地抬起头,看见成大器的刹那,眼睛里突然迸出光:“成大器!我是仲家皇帝,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就是谋反!”
成大器没理他,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一卷书信。那是张迁媳妇写的,信纸是糙纸,边缘还卷着毛,上面用炭笔写着:“夫君,陈大人说你要是能回来,就给咱分二亩地。 昨天抓周,抓了个锄头,定是想跟你学种地……”字迹歪歪扭扭的,却透着一股暖烘烘的热气。
“你看。”成大器把信递到袁术面前,“你的士兵不是不想打仗,是不想为你打仗。他们家里有等着喂奶的孩子,有需要伺候的爹娘,有盼着他们回家种地的媳妇。你用金元宝养着宿卫,用鞭子抽着壮丁,凭什么让他们为你卖命?”
袁术的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成大器的眼神堵了回去。成大器站起身,声音传遍整个大殿:“传令下去:第一,把袁术押入大牢,查抄他的宫殿,所有财宝登记入册,一半用来赈济百姓,一半充作军饷;第二,打开所有粮仓,按户分粮,老人孩子多给一斗;第三,被强征的士兵,愿意回家的,发三个月粮饷,再给两匹布做过冬的衣裳;愿意留下的,编入辅兵营,明天开始操练,军饷和老兵一样。”
“主公万岁!”士兵们的欢呼像潮水一样涌来,震得殿顶的琉璃瓦都在响。张迁挤到前面,手里捧着那卷家信,嘴唇哆嗦着:“主公,这信……”
成大器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甲胄传过去:“留着吧。等天下太平了,你把双胞胎抱到田埂上,指着庄稼告诉她们,你爹当年为了让她们能安安稳稳种地,做了件了不起的事。”
张迁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他“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周围的士兵也跟着跪下,黑压压的一片,甲胄的金属反光在夕阳里闪闪烁烁,像成熟的麦田在风里起伏。
夜幕像块巨大的黑布,慢慢盖住了寿春城。可城里的灯火却一盏盏亮了起来,从街头到巷尾,连成一片跳动的星河。成大器站在宫墙上,看着百姓们举着松明火把涌到街上,有人敲着破锣,有人打着木鼓,还有个老汉抱着刚分到的稻谷,对着宫墙的方向连连作揖,稻穗上的谷粒落在他的衣襟上,像撒了把碎金。
“文和先生看,这城像不像个装着星星的匣子?”太史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手里提着壶酒,壶嘴还冒着白气。贾诩摇着羽扇,扇面在风里轻轻晃:“像,也不像。星星是死的,可这灯火里有人气。”
他指着远处的贫民窟,那里刚燃起一片篝火,十几个孩子围着篝火转圈,手里举着用秸秆扎的小旗。“昨天我让人去探查,那片破屋里住了三百多户,都是被袁术抢了地的佃农。今天分粮时,有个老太太把粮袋里的谷子倒出来,一粒一粒数着哭,说三年没见过这么饱满的谷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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