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砚辞的右手按在古籍上,指尖的鲜血顺着纸页的纹路往下流,染红了“献祭”二字。
“晚晚……你醒了。”张砚辞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苏晚的哭声淹没,他抬起手,颤抖着摸向苏晚的眼睛,指尖冰凉,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你……能看见了吗?看看我,看看这小屋,看看……你一直想看见的太阳。”
苏晚的眼睛慢慢聚焦,她第一次看清眼前的人——张砚辞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红痕。
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却没了往日的灵动,垂在眼下,像两片快要凋零的柳叶。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她哭着抓住张砚辞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要看见!我宁愿一辈子看不见,也不要你为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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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张砚辞笑了笑,嘴角又溢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苏晚的衣襟,“我不想让你一辈子活在黑暗里。你不是说……想看看太阳吗?想看看柳树的叶子吗?现在……你能看见了,多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笛,那笛子是用青竹做的,笛身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晚辞”,字迹还很新,显然是刚刻不久的,“这是我……我昨天给你做的,比上次那个好,你以后……可以用它吹你最喜欢的《雨巷》。”
苏晚接过笛子,指尖摸着上面的字迹,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想起三个月前,张砚辞第一次扔银子羞辱她时,她就是抱着那支旧笛子哭了一整晚;想起她每次去张府找他,都被家丁拦在门外,只能在墙外听他的声音;想起他把她赶去小屋时,说“你这种瞎子弹琴,只会让人觉得恶心”——原来那些刻薄的话,都是假的,都是他故意说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苏晚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把笛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好好活着吗?没有你,我就算看见了太阳,又有什么意思?”
张砚辞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像指间的沙子,怎么抓都抓不住。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铜钥匙,塞进苏晚的手里:“小屋的地窖……用这个钥匙打开,里面有我给你做的新琴,比你现在的琴好弹,还有……还有你爱吃的蜜饯,我买了很多,够你吃很久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却死死盯着苏晚的脸,像是想把她的样子刻在灵魂里,“晚晚,答应我……好好活着,别为我难过,别为我停留,找个……找个比我好的人,好好照顾你,陪你看太阳,陪你听琴……”
“我不!”苏晚拼命摇头,把脸埋在张砚辞的颈窝里,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我只要你!张砚辞,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张砚辞的手慢慢垂了下去,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眼睛还睁着,里面映着苏晚的脸,带着一丝满足的温柔。
最后一口气吐出来时,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清晰地落在苏晚的耳朵里:“照顾好你自己。”
然后,他的头歪了下去,彻底没了呼吸。
“张砚辞!”苏晚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哭喊,声音穿透了小屋的屋顶,传到外面的雨巷里,与雨声交织在一起。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张砚辞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却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
晚晚站在门口,眼泪也掉得稀里哗啦,她抱着小猫,把脸埋在小猫的毛里,不敢再看里面的场景。
林砚的眼眶也红了,他别过头,看向窗外的雨——雨还在下,柳叶垂在水面上,像在为这场离别哀悼。
他想起阿瑶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