朐忍大捷的军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益州的政治中心成都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汉中太守刘隆,以雷霆之势连破张牛角、赵祗两股悍匪,解巴郡、巴东之围,其兵锋之锐、战绩之赫,震动整个巴蜀。
成都,州牧府邸内,气氛却并非全是欢欣鼓舞。
益州牧刘焉,这位年近六旬、以宗室身份牧守益州的老臣,手持捷报,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眉头深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堂下,长史董扶、司马赵韪等心腹幕僚肃立一旁,屏息凝神。
“这个刘隆……刘正之子……”刘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年纪轻轻,用兵竟如此狠辣果决。先定汉中,今又横扫巴东,其势……未免太快,太猛了些。”
他放下军报,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长史董扶深知主公心病,刘焉年老体衰,其子刘璋暗弱,最忌惮的便是境内出现难以控制的强势人物。他沉吟道:“明公所虑极是。刘隆虽为宗亲,立下大功,然其崛起之势,确实惊人。如今巴郡、巴东士民,只知刘公子解其倒悬,感恩戴德,其声望已凌驾于郡守之上。若任其势力蔓延,恐成尾大不掉之势,于明公日后……恐有不便。”
司马赵韪掌管军事,更直观地感受到威胁:“明公,刘隆麾下兵卒,据报精锐异常,战术诡奇,绝非寻常郡兵可比。其连战连捷,士气正盛。若其心怀异志,挥师西向……不得不防啊。”
刘焉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想要的益州,是一个在他掌控下、相对安稳的基业,而不是一个孕育着强大挑战者的泥潭。刘隆的横空出世,打乱了他的计划。
“有功不能不赏,否则寒了将士之心,亦惹天下非议。”刘焉缓缓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防微杜渐,亦不可不为。诸公可有良策,既能示朝廷恩典,州牧宽厚,又能……稍抑其势?”
董扶会意,低声道:“明公,可表奏刘隆为‘讨逆中郎将’,加‘督益北诸军事’之衔,令其名正言顺讨贼,并赐金帛犒军,此乃明赏。暗里,可令其即刻班师,返回汉中本镇,巴东、巴郡防务,仍交由原郡守负责。其剿匪所需粮秣,可由州府‘统筹’供给,加以节制。如此,可使其师老兵疲,难以久驻在外,扩张势力。”
赵韪补充:“还可暗中示好牂牁、越嶲等地豪强夷帅,加以笼络,使其成为制衡刘隆的潜在力量。”
刘焉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想要的——明升暗降,调虎离山,釜底抽薪。 “便依此议。即刻起草表文,为刘隆请功。同时,传令刘隆,言明州府体恤其征战辛劳,令其妥善安置降卒后,即可班师回汉中休整,巴东防务,本牧自有安排。”
一道夹杂着嘉奖与隐晦指令的文书,迅速从成都发出,送往朐忍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