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你也吃。”林氏将手里的红薯掰了一大半,不由分说地塞给莹莹,“正长身体的时候,光靠绣活那点进项,怎么够……”
母女俩就着昏黄的灯光,分食着这顿对于她们而言堪称丰盛的晚餐。食物的温暖暂时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稍稍慰藉了苦涩的心。
“娘,啸云哥哥说,认识德济堂的老先生,医术很好,明日他陪您去看看?”莹莹小心翼翼地旧事重提。
林氏沉默地嚼着红薯,半晌,才缓缓摇头:“不必了。我这身子,自己清楚。都是以前……落下的根子,慢慢将养着便是。德济堂诊金贵,药材也贵,不能再让齐家破费了。咱们……不能再欠更多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昔日官家夫人的骄傲与固执。即便落魄至此,她也不愿毫无底线地接受施舍,尤其是来自与莫家案情可能有微妙关联的齐家。
莹莹张了张嘴,想再劝,但看到母亲那坚决而黯淡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母亲的顾虑。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半块烤红薯,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却莫名品出了一丝苦涩。
“那……我明日早些去绣庄,把这‘鸳鸯戏水’赶完。张婶子说,若是东家满意,兴许还能介绍些别的活计。”莹莹换了个话题,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林氏点了点头,看着女儿在灯下越发显得单薄的身影,和那双因为长期在昏暗光线下刺绣而微微发红的眼睛,心疼得如同刀绞。“也别太赶,仔细眼睛。娘这病……拖累你了。”
“娘,您别这么说。”莹莹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只要我们母女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爹爹……爹爹一定也希望我们好好活着。”
提到父亲,母女俩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悲伤与思念。
……
夜深了。
林氏服过药后,沉沉睡去,呼吸依旧有些沉重不均。
莹莹吹熄了油灯,却没有立刻躺下。她借着从破旧窗纸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打开那个小木箱,拿出那枚蝴蝶发夹,在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精巧的造型,在黑暗中依稀能感受到它的轮廓。
她又想起齐啸云给她戴发夹时,那双带着笑意和温和的眼睛。想起他将围巾围在她脖子上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廓带来的、如同电流般转瞬即逝的触感。还有那句“像保护妹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