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苏乔的话说,唐卿卿足足泡了两个多月的药浴已经可以停下,再后面,她就要尝试金针刺穴,拨散颅内淤血。
苏乔很坦诚,向陆归云言明——她一手金针是苏家祖传的技法,她本人也早可以熟练使用,但……唐卿卿这样的病症她却是首次医治。
以往行医遇到的病人,针灸救治过的不知凡几,需要刺入颅内的也不是没有,中风之后偏瘫或瘫痪的病人,用此种技法效果颇佳——但唐卿卿这样的情况毕竟不是中风。
金针刺入的位置与医治中风需要刺入的位置大不相同。
简而言之——苏乔过手的此种病患,唐卿卿是第一个。
陆归云要说心中不担忧那纯属骗人,所以干脆留在庄子上不再回京。
唐卿卿虽然没有被明确告知治疗的困难和危险程度,但陆归云每天寸步不离的陪伴也让她多少嗅到了一点不安的味道。
心里难免也惴惴的。
直到苏乔反复诊脉之后,终于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过来,唐卿卿盯着药碗干巴巴的咽吐沫。
“苏姐姐……”唐卿卿眼光不住的在那冒着热气的药碗和匣中一排闪着寒光的金针上来回游移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说要不算了吧,但……想起每次头疾发作时的痛不欲生,唐卿卿又开不了口,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苏乔。
苏乔正一根根拈着金针在火上烧得通红,听见她话音连头都没抬,只用鼻子嗯了一声。
“这个……扎人会不会很疼?”
“看扎哪了。”
苏乔动作迅速的将一根烧红了的长针丢入早就准备好的一碗烈酒中,细若毫发的长针嘶的一声就灭掉了赤红的光泽。
“扎、扎我这里呢?”唐卿卿可怜兮兮的指了指自己的额角。
苏乔百忙之中瞥了一眼:“会疼。”
——嘶!
唐卿卿抽了口冷气,神情中顿时满是绝望。
守在一旁的陆归云连忙握住她的手:“苏姑娘。”他哭笑不得,“别吓唬宝儿。”
“没吓唬她,是会很疼——所以给你熬药了。”苏乔面无表情的用金针敲了一下那只药碗,“喝了它,睡着就不疼了。”
唐卿卿深吸口气,视死如归的端起药碗吹了吹,然后一饮而尽。
苏乔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冲着已经整理好的贵妃榻一摆头:“快去躺好。”
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子效果十分猛烈,唐卿卿起身的时候身形已经有些不稳,陆归云在一旁看得心里直跳,干脆将她抱到榻上,在他放手的同时,唐卿卿的身子就已经绵软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叫了声:“阿云……”
陆归云忙道:“宝儿别怕,我在呢,我守着你。”
这一句入耳,小姑娘果然松了口气,眼皮一合,便就没了动静。
陆归云拉过毯子盖在唐卿卿身上,自己则坐在床边,两手稳稳的固定住了她的头颅。
苏乔没有跟唐卿卿详细解释过金针刺颅的过程,却跟陆归云说过,针刺的痛楚其实硬要忍的话并不是太难忍,之所以要有那一碗药,防的不是怕她疼,而是怕她在施针过程中乱动。
金针刺颅与金针刺穴并不相同,要在颅内拨散积血又不能损伤大脑,必须一丝一厘的偏差都不能有,但凡病人在施针过程中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乱动了,哪怕只是打了个哆嗦,带来的后果都无可挽回!
轻则痴傻,重则要命!
苏乔整理好金针,来到贵妃榻一侧摆好的椅子上坐下,指尖在唐卿卿头颅上仔细摸索着颅骨的缝隙,终于,她似是确定了落针的地点,手中极细的毫光一闪,足有三四寸长却细若牛毛的金针便稳稳的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