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我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肯定道:“那就出发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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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孟手握墨笔,匆匆记录着这位往生堂最博学多识的客卿方才的交代事。
啊,时间真是快啊,老孟想,当初他刚入往生堂的时候,还曾瞧不起这位看起来并不扎眼的普通客卿: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就算书读得多,可不过都是纸上谈兵,能有什么有用的经验?
可很快,他也被这位谦逊有礼,识见明敏的青年所折服。事实向老孟证明,人确实不可貌相,一个人的学识,的确并不能与一个人的年纪相比较。
老孟想,仔细回忆回忆,好像自打他认识这位客卿先生开始,就从未见过这位青年除了从容以外的神情,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客卿先生,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却极重规矩与传统,用青年的话说,便是“不依规矩,不成方圆”。
就连前段时日里,魔神“奥赛尔”解封,全璃月港紧急撤离,彼时的往生堂正因有与愚人众有勾结的嫌疑而被千岩军扣押,急得胡堂主差些动起手来,还是这位本可以立刻前去避难的客卿先生,有且仅有他一人,拨开重重人群,逆势而上,在往生堂与千岩军之间相互调节,保下往生堂一干人等,劝说众人前去避难为先。
老孟自然是感激的,起身准备撤离,却在胡堂主的再三的催促声里靠近了这位平日里并无甚交集的客卿。
“钟离先生?不与我们一起离开吗?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那位客卿抿紧唇角,眉头紧缩,平日里温和如金玉的双眸里,潜藏锋芒中的杀伐之气锐利得老孟不敢直视。
“不。”客卿遥遥看向海面上扬起的新一轮风暴,淡淡道:“我去接一位旧友。”
不知为什么,老孟彼时便觉得,这位客卿先生与往日有几分不同,似乎从那个隶属七星的江舟小姐将一只耳饰交给这位他开始,这位客卿先生虽然面不改色地收下,依旧站在往生堂的立场处理着与千岩军的冲突,但总归是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老孟也说不上来,只记得那日这位客卿先生,很快与胡堂主道别,融入人群中,再也寻不到踪影,也不知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老孟那时望着这位救往生堂于水火的客卿,暗暗祈祷,岩王爷可要保佑这位钟离先生别出事才好。
万幸,奥赛尔并没有对璃月港造成太大的损失,很快璃月港就回归了往日的生活步调,往生堂的麻烦也顺利解决,重新开张,这位钟离先生也依旧按时到往生堂讲解、挂牌。
只是老孟留心注意到,这位客卿先生,似乎……不太好。
比起之前,这位客卿先生工作之时,偶尔会掩着嘴角低咳好几声,若仔细看,则会发现青年的脸色似乎都比往日里要苍白些许。
老孟倒是询问过,那位客卿先生则是了然的点点头,一如往日的从容平静,回了一句:“不必忧心,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这位客卿先生自奥赛尔的危机解除之后,好像遇上了什么不是很棘手但是很苦恼的事一般,从往日里悠闲地听戏,悠闲地品茶,悠闲地散步,变成了偶尔皱着眉头听戏,偶尔叹着气品茶,偶尔心不在焉地散步。
就比如此刻。
老孟写字的速度并不如摆渡人快,所以青年总是很适时地停下,给老孟记录是时间,但此刻老孟手里的竹简已经补到了方才客卿先生交代的琉璃盏的选用一条上,却迟迟等不到青年的下一句,抬头一望,只见这位客卿先生,正瞧看着璃月港的主街,叹一口气。
老孟抬眼——不就是一条进出璃月港的通路吗,一天来来往往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这位客卿先生是在看些什么?
“钟离先生?”老孟试探地提醒到。
“啊,抱歉。”青年收回了目光,歉意地看向了手持笔墨的老孟,“已经记录完毕了吗”
“正记载到琉璃盏的选用木材一条上。”
“好,接下来是用以制作灯罩的丝绸布匹,霓裳花自不必提,我主要谈谈怎样的霓裳花易于制出透光良好且不易崩坏损毁的琉璃盏……例如这一只,虽然样式精巧,花纹繁复,但盏面……”青年突然止住了话头,再三思量,看向了老孟。
“……我方才所言,有何不妥之处吗?为何如此神情?”
老孟连连摆手,言道:“方才看钟离先生又在看璃月港?我听先生戚戚然连声叹气……我斗胆一问,钟离先生近日,烦恼为何?”
“烦恼?”青年似乎有些讶然,紧接着低低轻笑一声,“呵呵,这又是哪里来的误会?”
青年一抿嘴角,看向了窗外清澈湛蓝的天空,飞鸟掠过,檐角的铃铛悠悠作响,伴随着青年又一声浅浅的叹息。
“我只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