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轻轻一颤,终是手撑了身子伏倒在地。香儿蹲在地下,将他背上的破衣翻开了些,眼见那奴隶又是一颤随后肌肉绷紧,香儿吐了吐舌头,继续将他的衣服拉下,露出脊背来。
刚才已经看到他肌翻肉卷,重重叠叠,各式各样的伤痕,此时香儿还是竟不住倒抽一口气,手有些颤动:如此之多,如此之杂的伤痕,要经过多少次的虐打才能至此?且那伤痕深深浅浅,许多浅色痕迹显是已形成多年,且随着身体的长大伤痕也在长大。他是……极小的时候就当了奴隶?极小的时候就常常受到刑虐?可是,可是就是贱为奴隶,卑如牲畜,渺如杂草,也不应该被如此对待!就是罪大恶极也不过凌迟几日,何曾是这般长年累月,无休无止的凌虐?是……坞主与公子这样对他?
公子温和笑容与冷厉挥下的皮鞭在香儿眼前将相闪过,香儿闭了眼摇摇头:你真是如此残忍之人吗?不,不会的,定是另有原因……定是另有原因!也许这个奴隶是个身份卑贱,品性也下贱的奴隶,活该受人虐待……可是,偏偏是他一来拼去打骂守护主人,二来拼得受伤去救那窝小鸟……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品行下贱之人?
可是,可是……一时心乱如麻。
罢了,香儿,你想得太多。香儿暗暗告诫自己:其实虐打奴隶本就是贵族的一种休闲之事,也不能凭此就证明什么。可是……明知自己心中终是不快。
暗暗叹口气,将捣成泥的植物敷上他背上的伤口,皱着眉头:“这个是一种很利害的毒药,上在你伤口上,这毒就会顺着你的血夜流进你的心脏,你怕是不怕?……”
雪夜垂头不语,身体起了轻轻的颤栗。
“你瞧瞧,这里几处淤青,应该就是刚才被石头砸的,到了明日会肿得很高……这里,还有这里,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搞出的伤痕?这几处伤已经化脓,只凭上药是不行的,要去了脓血才行……这可是有些麻烦。不过不要紧,我能搞定……”手下的脊背随着药汁的涂抹在轻轻颤抖,香儿低头猛见那奴隶嘴角上扬,在轻轻地笑。不禁也心境大好,眼眸一转悄声道:“你瞧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治伤,包管一点疤痕都不留,你呢,回答我一个问题……”
奴隶脸上笑容霍然消失,冷声道:“……我的命是主人的,伤……主人自会给治,不劳姑娘费心!”
“你……”气恼间举了手要将手中剩余的药汁扔了去,略一犹豫,把药汁一股脑的全糊在他背上,站起来身来,指着地下的雪夜,恶狠狠骂道:“我说见过的奴隶也多了去了,那里有你这般受伤多的。原来你是这样的不知好歹!怕我问到害你主子的事吗?你也太做作了吧,搞得天下就你一个人忠心耿耿……我,我也就有些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护那鸟儿!想在你这个做作的忠狗面前问你主子的事?你当我脑子坏掉不成!也难怪一付忠犬的样子,却不得主人喜欢!依我看,还是你主人侍你太善,换是我,早就打死了你!”
雪夜脸上肌肉抽搐一下,闭了眼睛,嘴角却又向上扬起,淡淡笑了。
香儿看到那笑容,心头却涌出说不尽的苍凉,不觉有些后悔,摇摇头,大步走向马车,回身喊道:“还不快过来侍候本姑娘上车,如果耽误了见坞主,仔细我在坞主面前告你!”
雪夜转身站起,走了几步,跪在车前,背上的药已然落下许多。香儿走到雪夜面前,伸出一只小脚来在雪夜脸前一晃,却并不曾踩上他的背。直接蹦上车辕,转眼间已经进了车厢:“臭奴隶,还不快快赶车跪在那里做什么?”
雪夜怔了怔,轻轻扯动嘴角,露出温暖的笑,清朗明丽如这秋日高照的艳阳。他一手扶了车轴,起身时,又恢复了淡漠平静,那缕微笑如同一现的昙花,再也觅不到踪迹。
话说雪夜,坞堡现暗庄
马蹄声轻快地行走在秋日艳阳中。
不一会儿,来到一小镇。小镇不大,只有一条街面。街头上竖着一个大石坊,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七里坊。
七里坊虽然不大,却是连通南北的必经之地,距永定城不过百里,行贾贩卖、来去军汉行人,多到了此处便暂且歇脚。因了距宁远城已经很近,多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