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穿着麻瓜的t恤,但他实在是太瘦了,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将长途奔波的尘土和泥垢清洗干净,稍稍修剪了胡子后,西里斯看起来精神了一些,尽管岁月与苦难在他身上刻下的残忍痕迹是无法轻易抹去的。
瓦莱丽执意把床让给他。“晚上是我最有灵感的时候,你先睡吧,我要写稿……顺便警备。”
而西里斯又谨慎地变回了黑狗,蜷缩在床的角落。瓦莱丽让油灯的火光稍微黯淡了一些,然后坐回了桌前。
她必须要在三天里把新的篇章完成,这一章打算写的是围绕一位美丽而富有的寡妇展开的连环凶杀,剧情诱导着读者们陷入迷局,直到最后才会发现,原来女主一直信任依赖的警长是个自私的背叛者,而她最厌恶怀疑的嫌疑人,才是真正一直以来深爱她和保护她的人。前段的铺垫和中期推理与调查的展开瓦莱丽写的十分顺利,但到了收尾的反转却让她很是头疼。
在这个夜里,唯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身后微弱的鼻息声,静得吓人。
瓦莱丽写不出来,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她为了赚些路费给报纸写的那些小说,大多取材自自己在旅行的过程中,帮助麻瓜们解决的无聊又琐碎的小事。毕竟对于一个巫师来说,跟踪出轨对象,易容探听情报,甚至摄神取念偷窥记忆……作为侦探还是非常方便的技能。她只需要加点悬疑曲折,加点麻瓜警官的笑点,再加点读者们爱看的狗血感情……
但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独自一人走过的十二年岁月都被抛到了脑后。再一次占据了脑海中所有空间的,是翻山越岭的霍格沃茨特快,烛火通明的大礼堂,阳光灿烂的黑湖,男孩们玩耍的山毛榉,还有……太多太多。
她好像一头扎进了一个水缸那么大的冥想盆里,被汹涌的回忆淹没无法呼吸。
她最终还是放下了羽毛笔,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坐到了床边。
黑狗却敏锐地感到了床垫下沉的几毫米,疲惫地抬起一只眼睛确认情况,见坐下的是瓦莱丽,又闭上了眼。他只能那么谨慎,睡得那么浅,在横渡北海,跨越山脉的孤独的旅程中,他只能时刻保持警惕。
瓦莱丽忽然有了一种很想摸一摸他的冲动,她伸出了手,又收了回来,她不想再惊扰他难得的安眠。
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总是在旁边默默看着西里斯。因为詹姆老是喊莉莉的名字,莉莉起初总是赌气不回头,但她却总可以借此侧目。这很自然,一点都不做作,通常几秒的回头里她的视线全都瞥到了詹姆的身边。那个男生优雅的黑色长发垂落在肩上,他的鼻梁真挺,五官就好像美术馆里的大理石雕那样古典而气质。他有些慵懒地把手搭在詹姆肩上,嬉笑着哥们的又一次搭讪失败。而当他深灰色的眼睛向瓦莱丽望过来的时候,瓦莱丽总会及时地移开视线。莉莉越走越快,她必须一路小跑才可以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