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殿内竟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共识——将陈恪送出去。
嘉靖帝看着下方“齐心”的臣工,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快得无人察觉。
“好。”他缓缓颔首,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既然诸卿皆认为外放历练乃培养栋梁之正途,那便如此定下。陈恪有功于国,此番外放,亦当予以相应职衔,以示朝廷不负功臣之心。”
他略作沉吟,仿佛在斟酌一个合适的职位,随即用一种近乎随意的口吻道:“南直隶乃国家财赋根本,人文荟萃之地。朕看,便调陈恪前往南直隶,任职……南京兵部右侍郎吧。”
南京兵部右侍郎!
此言一出,殿内许多官员,尤其是徐阶,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几乎要松一口气,甚至心中暗喜!
南京六部,素来是安置闲散、养老或暂时冷藏官员的“留都”闲职,虽品级与北京六部相同,但权责天差地远。
南京兵部侍郎,更是闲中之闲,主要负责些南直隶地区的卫所文书、操练稽核等琐事,几乎无任何实质兵权,更不涉核心政务。
陛下将陈恪放到这个位置上,明升暗降,实则是将其高高挂起,闲置起来了啊!
看来陛下对陈恪的忌惮和疏远,并未因旧功而改变!
徐阶几乎要忍不住抚掌称善,强压下心中快意,立刻躬身:“陛下安排甚为妥当!南京兵部右侍郎之职,正可让靖海伯熟悉南直隶军务民情,积累资历,臣无异议!”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都觉得这个安排甚好、甚为得体,既全了皇帝酬功的面子,又达到了他们让陈恪远离权力中心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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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气氛一时竟显得颇为和谐。
然而,就在这片“和谐”之中,嘉靖帝仿佛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补充交代、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说道:
“哦,对了。前番所议开海试行之事,朝廷主导,官船先行。南直隶地处江海之交,位置紧要。朕意,便将此事交由陈恪一并兼管吧。着他总督督办南直隶开海事宜,勘定口岸,督造官船,规范贸易,所得税银,直接解送内帑及太仓,专项用于水师建设。相关章程,着其与户部、工部及南京守备衙门协调议定上奏。”
“兼管开海事宜?”几个字轻飘飘落下,却让刚才还暗自庆幸的徐阶等人脸色微变。
陛下竟将开海这等敏感重要、虽说是“有限试行”却蕴含巨大权力和利益的新政,交给了被闲置的陈恪?
虽然这并不让人意外,因为一直主张开海的,就是他陈恪为之。
但这样一来陈恪哪里是闲置?这分明是予其重权!
他们立刻意识到不对,正要出言反对,却发现话已堵在喉咙里——方才他们一致赞同陈恪外放南京兵部闲职,此刻若立刻反对其兼管开海,岂非自相矛盾?
且陛下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前述决定的自然延伸,是给闲职官员“找点事做”。
未等他们组织好语言,嘉靖帝仿佛又想起一事,语气依旧平淡地追加了一句,这一句,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徐阶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