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辜负了。
胡越从跪着的地上倏地爬起来,将手套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几乎是同时,他听到厨房的推拉门被李彤惠一把推开,喊了好几声的胡越。
胡越心都提了起来,将自己弄乱的衣服全都整理好,然后退回到门口,接着门缝看到客厅里的李彤惠正准备走进书房里喊他。
他咽了咽口水,走到小阳台上,侧手一翻翻过了阳台间的栏杆。
李彤惠一把拉开书房的门,正要喊人的时候才发现里边原来都没有人在,她疑惑地退回到客厅里,“怎么回事?人呢?”
她余光瞥见不知何时关起一半的卧室,眉头轻轻蹙起 不会在卧室里吧?
她抬起脚步正要轻声走过去,身后阳台的门被人一把拉开,寒风涌了进来,吹得她后背一个激灵。
她猛地回头。
胡越戳着手进来,嘴里还念叨着好冷啊好冷啊。他面上呈惊讶样,“惠姨,好了是吗?刚才去接了个电话。”
李彤惠笑了笑,“差不多了,再过个二十分钟就行了。”
胡越却抱歉地笑笑,“没事,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刚才同事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案子让我得马上过去,可能吃不了您的皮蛋瘦肉粥了。”
李彤惠愣了愣,难掩失望,“你现在就要走了啊,这么着急,二十分钟都等不了?”
她目光诚恳,面上的失望真切,胡越几乎不忍心拒绝她,可他也知道要是等到郝秋林回来,他可能就不好脱身离开了。
他满是歉意地垂下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惠姨,真的对不起,让你白忙活一场。”
“ ,说什么呢!”李彤惠摆了摆手,“还想着晚上一起吃也热闹一点,既然这么着急,你就先走,改天再来!”
“ ,好嘞!”胡越笑着,回身去拿自己的包,“那我就先走了。”
李彤惠将他送到门口,“去吧去吧,改天再来。”
不知道为什么,胡越看着老人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去的时候,他忽然胸口闷闷地痛,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血肉横飞。
他朝李彤惠摆了摆手,“走了惠姨!好好照顾自己!”
他逃也似的转身下楼,听到了身后李彤惠传来的小心些的嘱咐,亏欠的想法扎进了内心。
惠姨,对不住。
胡越刚到楼下,正要去取车的时候,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胡越!”
是回来的郝秋林。
胡越在那么一刻浑身一僵,一时间不安、愤怒和悲戚都涌上心头,五味杂陈。他握了握自己口袋里的手套,定了定神,“郝局,你回来了啊。”
郝秋林警服还未脱下,夕阳下肩膀的金花闪闪发光,几乎要灼伤胡越的眼睛。
郝秋林走到她跟前,“你怎么到这来了?”
胡越不着痕迹地避开郝秋林的视线,佯装抱怨不满,“ ,我这不是刚好路过,就忽然很想吃惠姨的皮蛋瘦肉粥。结果还没吃上就被局里一通电话给找上了。”
郝秋林笑了几声,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路过才知道过来看看你惠姨吗?”
胡越扯出一个笑容来,没再说话。
郝秋林以为他着急,也不留着人聊天了,他挥了挥手,“去吧,改天再来喝两杯!”
胡越一怔,想起了以前和郝秋林在家聚着喝几杯酒的时候,那会儿他们还年少青涩,喜欢听郝秋林说关于他们那一辈人的英雄故事。每次郝秋林讲着讲着都要难过几分,是对牺牲的同事的叹惋和痛惜。
那会儿胡越也会被感动地鼻子泛酸。
可是现在,郝秋林落在他眼里,都是说不出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