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道理。皎皎很快被说服。

一般来说,人看自己的孩子都是带滤镜的,芸娘觉得她好看是正常的,可其他人都不是她爹娘,没必要和芸娘一样来说好话让她开心。

前几日在街上遇到学堂那位老夫子,他看到皎皎依旧摆不出好脸色,甚至奚落她:“纵有好颜色,难掩本质顽劣。”显然,他还记得皎皎几年前破格的举动,难以释怀。

现在冷不丁又想起老夫子的这句评语,皎皎却喜笑颜开。

——那么讨厌她的人都得承认她有“好颜色”,那么看来她真的是不丑的。

想开后,皎皎高高兴兴地给自己的饭里又拌了些蒸蛋,香香甜甜地吃了起来。

芸娘坐在对面,看着女儿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油灯下落下长长的阴影,两个圆圆的脸蛋因咀嚼而一鼓一鼓,看得心都要化了。

她无不骄傲的想,这天底下就没有比皎皎更可爱的孩子了。

这是她的孩子。

晚膳用完,芸娘去洗碗,皎皎则去清点了芸娘今天卖出的糕点数量。

做完这些事,她自个儿坐在门槛上,掰着手指头嘀嘀咕咕算了一会儿,又去清算了下芸娘今日挣得铜钱数,跑到厨房对芸娘说:“娘,你今天又少了十块红豆糕的铜钱啦。”

芸娘把碗筷洗干净,拿布擦了擦手,回头腼腆道:“不好意思,皎皎,我又算错钱了。”

她有些懊悔地说:“我下回一定算清楚,再卖给别人东西。”

糕点铺子开在州府里生意最好的青石街,人流量大,再加之她们家的糕点的确做得样式新鲜口味软糯,因此每日总能卖出去不少。

只是客人多了,耍滑头的人自然也多了。有一日皎皎发现自家赚的钱居然还抵不上买做糕点的料的钱,这才反应过来,不少人欺负芸娘不会做生意,给她一半的钱却要两倍的糕点。

皎皎气得不行,只能磨着芸娘勉强背出了九九乘法表,这才让芸娘的计算能力强了些,至少被骗的情况少了很多,母女俩也终于能存下一些钱来。

芸娘努力回忆:“我记得晌午刚过的时候,城西的卖货郎十七和我说要买五块红豆糕,但他说今天忘记带铜钱出门,先赊账,过几日给我。”

皎皎听得拳头攥起,咬牙切齿:“这个十七,他半个月前也是这么说的!”

感情是坑蒙拐骗上了瘾,一赊再赊,就仗着她娘心软又记性不好,等着过几日赊着赊着就忘了是不是?

皎皎气得握拳在空中挥了挥,恨不得一拳打在这个狡猾的卖货郎身上,好教他知道欺负人的后果是什么:“下回遇到他,我可得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他这是什么记性,赊的钱什么时候还我们。”

五块糕点的去向弄明白了,剩下五块还是不清楚。

芸娘琢磨,约莫是下午许多人一起来买糕点的时候,有一两个人应该是趁乱没给钱。她老老实实把这个猜测告诉了皎皎,表情愧疚。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拖累了皎皎。

想到每晚皎皎都要陪她做糕点,又要帮她算账,芸娘愈发难过,一时间鼻酸难忍,眼里已经有了水光:“皎皎,我就是觉得让你辛苦了……你还这么小,就要帮我这么多……”

她抹了抹眼泪:“算账这么难,如果不是我笨,也不至于要让你就这么算了三年……你还是不用算盘算的……都是我没用。”

还真不难不累,就是一百以内的数字加减法心算罢了。

皎皎语塞,一时不知道怎么向她娘解释,其实她每日算账加清点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当初拦着她娘不买算盘,也是因为她习惯了计算器,使不来算盘。

“我不累的,娘,您别想这么多,你看我算数多快,累的话才不会这么快呢。”

解释不清楚,皎皎拉住芸娘的指尖晃了晃,转移话题:“娘,我们去做糕点,你不要哭鼻子啦。”

不想让皎皎担心,芸娘勉强收拾好心情。

握着皎皎软软的手,她心下想,明日卖糕点时一定要谨慎细心,决不让人钻了空子,改日那卖货郎十七再来,也一定要让他把赊欠的账全还回来。

芸娘思量:皎皎一日日长大,女孩子长大总归是要嫁人的,嫁妆多的女子才能在夫家有脸有面,十七这样的人多骗她一些糕点钱,皎皎将来的嫁妆就少了一些。

皎皎不知道为什么芸娘在做糕点的时候又很快充满了干劲,但见芸娘恢复了精神,她总归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