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在谷中现身,总是眉眼淡然,身着青衣,眼底清冷。偶有女子大胆靠近,试图攀附讨好,反被他冷声斥退:“你不配。”
众人将之理解为“他喜欢清纯羞涩的女子”,于是新的流言再起:
“长孙止好色,却喜羞弱。”
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
他将自己的欲念装进了一个“虚伪的皮囊”,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残暴的情痴”,用“好色”的标签掩盖真正目的——搜寻适合“命格替换”的宿主。
因为,他知道——
小主,
这项禁术,最怕的不是他人的阻止,而是需要被替换的宿主心甘情愿,最好实在懵懂中,就被夺舍了身体。
只有当你将“目的”掩盖得像个笑话,才没人去揭穿你真正的执念。
“用真作假,再用假藏真。”
这是他曾在和李丽质一起周游百国中,旁听某国宰相与刺客斗法时学来的道理——此刻却被他活生生应用在这场命格谋术中。
他每夜独自检查这些女子的血脉、命盘、骨龄与神识流转,用密法悄然探查她们体内的气运流线。
而他真正要找的,是那极其罕见的“天阴命格”——生来阴气盛极、体质虚寒、元神易容,可作为宿主接纳另一人命格与魂体的绝佳“转生容器”。
这种人千年难得一见。
若无系统引导,仅靠人力去寻,简直如同在深海里捞针。
好在,这一年,大宋已破,天下大乱,洛阳一带民不聊生。少女失踪时有发生,官府无力监管。城中逃荒百姓辗转失踪,也无人过问。
正因如此,他才能悄然将那些“失去背景”的女子诱入绝情谷,掩人耳目。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数年过去,他诱来过上千名女子,却无一是“天阴之体”。
那一年,春寒料峭,洛阳尚未彻底陷落,却已是兵荒马乱、民心浮动。
长孙止一身素灰长衣,缓步行于洛阳旧街。他的目光扫过街头行人、摊贩、破庙门前乞食的孩童……他的神色淡然如雾,眼中却始终带着一缕冷漠的目的性。
他不是来看人间疾苦的。
他是在找——那千万人中,仅存一人的天生阴体之命格。
经过多年对命理、魂性与气息的研究,长孙止已能在一息之间,通过呼吸中吐纳的细微气流,感知一个人的“阴气”程度。不是寒,不是凉,而是那种从骨髓中渗出的阴寒命意,仿佛是出生那一刻,就背着一口冰棺。
就在他要穿过街角、回头不作留意之际,一股彻骨的冷意擦肩而过。
他猛然顿足,目光朝斜对面扫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奔过青石街面,墨色的发被风吹乱,身着浅紫破衣,脚下带尘,却遮不住一身惊艳的美貌。那双眼,像冰湖下的光,静而冷。
更诡异的是,少女奔过之时,空气竟似微微起了一层白雾,宛若冷气逸散,令街边的犬吠也瞬间停住。
——阴气入骨。
长孙止眼神骤然一凝。
“这莫非就是……天生阴体?”
他才刚起步,还未思索该如何搭话,却听得一阵呼喝:“别跑!你个小贱人,还敢偷东西!”
转角处,两名壮汉挥着木棒冲了过来,追着那少女穿街而奔,行人纷纷避让。少女脸上带着惶恐,却并未哭喊,只有双眸死死盯着前方,像一只被逼入绝路的雪狐。
长孙止一边冷眼旁观,一边脑中飞快运转。
机会。
他当即拨身向前,袖口一扬,一道内力无声震出,挡住那两名大汉的攻势。
“大白天欺辱弱女,真当无人管你们?”他语气沉稳,带着几分寒意。
那两名大汉被震得连退数步,抬头一看,见来人气势非凡、眉目深沉,心下也不敢造次,唾骂两句便悻悻而退。
少女站在巷口一侧,胸膛起伏不定,脸色苍白,发梢被汗水浸湿,她望向长孙止,唇角轻启,似乎想道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没事吧?”长孙止收回手,一脸从容。
少女怔了怔,眼神浮上一层湿意,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孙止眼睫微垂,像是在思索,下一刻,唇角淡淡一动:
“我叫——公孙止。”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却藏着一丝讽意。
他从不轻易言名。
在这个世上,能唤他“长孙大哥”的人,只有一个——李丽质。
其余人,不配听到他真正的名字。
少女怔了怔,随即低头一笑:“我叫裘千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