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站在角落,沉默地等电梯上到十六层。
门打开,”诊所很新,白墙绿植,窗明几净。前台小姐姐带着温和得体的微笑,仿佛刚从心理教材里走出来。
他点头,被引进了一间布置温暖的咨询室。
落地窗、木纹书柜、香薰细细冒着白烟,墙角有一张藏青色懒人沙发,看上去不像是“治病”的地方,倒像个书房。
医生四十多岁,金边眼镜、灰毛呢西装,坐在对面,手中拿着一支签字笔轻敲本子,一脸温和:
“我看了你填写的表格,睡眠没问题,但你说你‘总梦到同一个世界’?”
苏长安靠在沙发上,点点头。
“那个世界……不太像梦。很清晰,我记得街道、城墙的名字,甚至记得自己手下的队员是谁。那个世界里,有我熟悉的敌人、战斗,还有朋友。”
医生面上没有露出惊讶,只轻轻点头,像一个经验老道的导航者引导着患者向自己“投诚”。
“这些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月前。”
“有没有影响到你的生活,比如——对现实世界的认知?”
苏长安的目光微微一动,却什么也没说。
医生继续翻了翻记录:“我见过不少年轻人因为压力过大,而进入长期沉浸式幻想。你是做文学创作的对吗?写刑侦小说?”
“兼职写。”苏长安语气低缓。
医生轻轻一笑:“构建故事世界的能力,本身是种天赋。但在现实压力面前,天赋也可能变成自我保护的工具。你现在所经历的,也许就是‘结构性梦境抵抗’——”
他停顿了一下,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
“简单点说,就是你的大脑,在现实中受阻,于是创造出一个‘你能掌控的世界’。在那里,你被需要、被崇敬、被追随……你拥有意义。”
“但现实中你失去了这些,于是它成了退路。”
苏长安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
“我不觉得我是在逃。”
医生没有反驳,只点了点头:
“你当然不会觉得逃。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梦,为什么开始得那么突然?有没有可能——你曾在现实中接触过类似的信息?小说?影像?甚至只是路人一句话?”
苏长安怔了一瞬。
医生适时地将话锋引向温柔:“我不是要你立刻否定那些梦,只是希望你意识到——它们也许不是凭空生成,而是记忆和愿望的拼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