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长久的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的一角。
看着慕容卓沉沉的背。
"那……"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死罪免了,流放苟同可好?"
慕容卓突然坐起身子来,与我面对面地坐着,我发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片刻后,才缓缓下了床,走到挂着他衣服的架子边。
他在自己的衣服那里摸索了一会,从里面掏出来一些看似是绢帛的东西,卷成了厚厚的一沓。
慕容卓取了东西后,转身重重地双膝跪地,用手高举着那些刚从他衣服内拿出来的东西。
"陛下!"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的刀刃,"苟同私调边军、贪墨赈灾粮饷、拐卖良家女子、残害朝廷命官——哪一桩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每说一桩,就重重叩首一次,额头撞在金砖上的闷响震得我心头直颤。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急促,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像是无数冤魂在叩门。
慕容卓见我许久未接过他递过来的绢帛,将绢帛"哗啦"一声展开在我面前。
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刺得我眼睛生疼——那是昔阳县百姓的联名血书。
"陛下请看,"他手指点在最上方那个歪歪扭扭的手印上,"这是西村李秀才的遗孀按的。她丈夫因揭露苟同克扣军粮,被活活钉死在县衙照壁上。"
他的指尖又滑向另一处,"这个...是王家米铺的孤女。她父亲不肯售卖掺沙的陈米,被苟同命人当街打断了脊骨……"
“还有这……”
他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块薄帛,“陛下,这是苟同勾结建宁王云明企图某朝篡位,要将陛下困死在昔阳县的证据。”
慕容卓的声音越来越哑,到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陛下,您若因儿女私情赦免苟同,让这些百姓如何自处?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法度?"
我看着他手中那卷几乎看不到头的血书,我颤抖着伸出手来,缓缓地抚摸着那上面的血迹。
这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累累罪行。
我的手愈发抖动的不行。
桌案上的铜漏突然"咚"地一声响,子时的更是从远处传来。
我望着那卷血迹斑驳的竹简,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慕容卓仍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连影子都透着凛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