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中心已经开放了三天,希恩斯和山杉惠子一直守候在庄严的门厅里。这幢建在联合国广场附近的不大的建筑成了一个新的旅游景点,不断有人在门前的自由女神像和信念碑前拍照,但一直没有人走进来,人们似乎都谨慎地与这里保持着距离。
你觉得,这儿像不像一个经营惨淡的夫妻店?山杉惠子说。
亲爱的,这里总有一天会成为圣地的。希恩斯庄严地说。
第三天下午,终于有一个人走进信念中心,这是一个面露忧郁的秃顶中年男人,走路有些摇晃,靠近时能闻到酒味。
我来获取一个信念。他口齿不清地说。
信念中心只有各国太空军成员才能使用,请出示您的证件。山杉惠于鞠躬说,这时,在希恩斯的眼中,她像一个礼貌周到的东京大饭店服务生。
男人摸索着拿出了证件:我是太空军成员,不过是文职人员,可以吗?细看过证件后,希恩斯点点头:威尔逊先生,您打算现在进行吗?那当然。男人点点头,从胸前的衣袋中掏出一张整齐折好的纸:那个,你们叫信念命题吧,写在这里,我想获得这个信念。山杉惠子,本想解释:接照行星防御理事会的决议,思想钢印被允许操作的命题只有一个,就是门前石碑上所写的内容,必须一字不差,其他任何命题都是严格禁止的。但希恩斯轻轻制止了她,他想先看看这人提交的命题是什么,打开耶张纸,见上面写着:凯瑟琳是爱我的,她根本没有也永远不可能有外遇!山杉惠子极力忍住笑,希恩斯则气恼地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扔在那个醉汉悲伤的脸上:滚出去!在威尔逊被赶走后,又有一个人越过了信念碑,那是一般游人与信念中心保持距离的界限。那人在碑后徘徊着,希恩斯很快注意到了他,招呼惠子说:看那人,他应该是个军人!他看上去身心疲惫的样子。惠子说。
可他是个军人,你相信我吧。希恩斯说着,正想出门去与那人交流。却见他迈步走上门前的台阶。这人年龄看来比威尔逊大些,有一副英俊的东方面孔,但正如惠子所言,看上去有些忧郁,不过这种忧郁与刚才那个失意者不同,显得淡些但更深沉,似乎已经伴随他多年。
我叫吴岳,我来获取信仰。来人说,希恩斯注意到他说的是信仰而不是信念。
山杉惠子鞠躬并重复那句话:信念中心只有各国太空军成员才能使用,请出示您的证件。吴岳站着没有动,只是说:十六年前,我曾经在太空军中服役过一个月,但之后就退役了。服役过一个月?那,如果不介意的话,您退役的原因呢?希恩斯问。
我是一个失败主义者,上级和我本人都认为我不再适合在太空军中工作。失败主义是一种很普遍的思想,您显然只是一个诚实的失败主义者,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您的那些继续服役的同事可能有着更重的失败主义情绪,他们只是把这种情绪隐藏起来。山杉惠于说。
也许是吧,但我这些年来很失落。因为离开军队?吴岳摇摇头,不,我出生于一个学者家庭,所受的教育一直使我把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虽然后来成为军人,但总认为只有为全人类而战才是军人的最高荣誉,这种机会真的到来了,却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希恩斯要说话,却被惠子抢先了,她说:冒昧地问一下,您多大年纪了?五十一。如果得到胜利的信念后真能重回太空军,以您这个年龄,在军队中重新开始是不是晚了些?希恩斯看出,惠子显然不忍心直接拒绝他,这个深沉忧郁的男人在女人眼中无疑是很有魅力的。但希恩斯倒不担心什么,这人显然已经万念俱灰,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了。
吴岳又摇摇头: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来获取胜利信念的,只是来寻求灵魂的安宁。希恩斯想说话,又被惠子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