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转身离开,“我只说这一次,你好自为之。”
王熙凤静默片刻,等她走远,恨得摔了碗,“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平儿顾不上收拾残局,先来宽慰凤姐,又道:“她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眼看着府里是个无底洞,奶奶再怎么能干也填不满,不如及早抽身,好好教养姐儿哥儿,倒比一直熬着好。”
凤姐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生性好强,不肯令人看低了去,即便小产过一回,也不想着好好保养身体,仍要逞强管家。
可她辛苦奔忙,贾琏还是贼心不死娶了二房还把人领了进来,如今孩子也生了,她那妹子又分外得力,连老太太、太太也将她们一家当成正经亲戚来往。她管着家得了一堆埋怨,尤二姐倒是温柔和善人人都爱。
良久她才点点头,“你说的是,去把哥儿抱来我看看。”
三姐去提醒了一回,过了两日再问时,已听说凤姐收了本钱回去,连利息也没多要,放话说再不做这生意,略安心了些,给了他几两碎银子,“往后好生做事。”
那人勾了帐又得了赏钱,自然千恩万谢不尽,藏了银子悄悄走了。
三姐从小巷子里转出来,没走几步便碰见了卢子康,二人见了礼,叙过寒温,卢子康道:“我正要去寻方先生,不料刚出家门就碰见了先生,果真是缘分。”
卢子康一边跟着三姐在街上闲逛,一边说起下个月就是他家二子成亲,特地来请三姐去喝一杯。
三姐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想起回家跟老娘说了这事,她一定又有许多话要念叨,不禁有些头疼。
两人走到粮店的门口,正要分别,忽然听对面喧嚷起来,一时间都望了过去。
今天这人三姐倒还认得,正是车行里做事的伙计鲁印,他推着一车的石灰仿佛是被人撞了一下,那石灰洒了一半在冒失的人身上,两人互不相让,登时吵得不可开交。
卢子康悄声道:“方先生你看,那是个太监。”
跟鲁印吵架的人虽穿着寻常衣裳,可面白无须,行动举止都与常人不同,稍加注意就能分辨出来。
照理说京城中的百姓也没谁会故意去招惹采买太监,但鲁印平日便脾气暴躁,又是太监撞了他在先,故而火气上来,不依不饶地往下三路骂去了,那小太监羞愧难当,再想息事宁人也不成了。
眼看就要打起来,三姐顿时加快了脚步,上前制止了两人。
“区区小事,何必如此?”
车行的伙计认识她,一时不敢造次,小太监却是见到她手提长剑英武不凡,也没出声顶嘴。
“这等小事也能吵起来,岂非你二人都有错,两厢赔罪,此事便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