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当年报道的正是某保健品含致癌物,而陶毅波是那个保健品公司的二把手,舆论爆发后辞职了。
裴煦已经许久不记得此人,今天偶然看见这个名字,表情十分凝重。
裴煦的职业前辈钟南平曾经跟他说过,中国的政治格局决定了媒体格局,新闻人想仗剑行侠仗义,好比捏着一根针要跟老虎单打独斗,刺过去不痛不痒,顶多伤了无辜老百姓的心,让自己葬身虎口,是不可能让老虎流一滴血的。至于老虎头上的虱子,只要老虎不死,总是会蹦跶。
陶毅波这个虱子,原来还在蹦跶。而且细细看下去,陶毅波现在俨然又是一条好汉,不仅任职于一个医药公司,这两年重操旧业,把保健品又做起来了。
空调的热风往裴煦脸上吹,裴煦只感到额头发烫,身子在被窝里还是冰凉。
有种莫名的直觉,让他决定留下来再查一查。
裴煦回了一趟办公室。
他的同事桑晓君最近在做一个娈/童的选题,潜伏在各种群里,伪装成同好者,心理压力大到崩溃,不想回家,每天在办公室熬着,乍一看,他的鸡窝头与出差几天的裴煦居然不相上下。
裴煦说:“你有吃的吗?”
桑晓君怒嚎一声:“没有!我看我完了,正常人说句话,我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不是暗语。这选题太膈应人了,我要报工伤。”
裴煦拍拍他背,拎着包进了钟南平办公室。
所谓“调查”一半在于自己发现,一半在于套话,要让人放下戒心,就很难保持光鲜亮丽,裴煦为了调查付出颇多,为了赶动车回来没来得及洗澡。
钟南平看了他两眼,说:“你从哪个粪坑里爬过来的?怎么一股馊味。”
“你以为我就受得了自己吗?我昨天翻了一天垃圾堆。”裴煦关上门与钟南平长谈,等走出办公室只觉得头昏眼花,低血糖都犯了。
他买了两条巧克力,被甜得直咳嗽,好不容易缓下来,他靠着路边的电线杆给仲居瑞打电话——其实不太确定仲居瑞会不会接,毕竟是工作日的傍晚。十几秒过后,电话那边响起熟悉的一声“喂”。
裴煦吊儿郎当地笑起来:“仲居瑞,我这会又臭又甜!”
仲居瑞说:“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