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想起自己基本收不回来的三千万和没什么指望的任务尾款，心脏发疼。受到金钱刺激的他挥刀更狠了，一时连织田作之助都招架不住。
织田作之助的咒力储备量很低，哪怕有被五条悟的尸体刺激的愤怒加成，也不适合跟伏黑甚尔打持久战。必须尽快想个办法打发他。
织田作之助心念一动，冷静道：“三千万是么，我可以出三倍，你现在立刻放弃任务，转头就走。”
“你有个屁的三千万。”伏黑甚尔嗤笑，可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可以打欠条。而且我有风险骰子，三千万不过是一天的事，你知道的。”
——对啊，这小子的运气好到令他妒忌。只要他带着风险骰子往赌场走一圈，别说三千万，三个亿都不在话下。
伏黑甚尔顿悟了。
天内理子摇摇头，心想：这位织田先生还是太天真，怎么会有杀手主动放弃雇主的任务呢。
如此想着，天内理子就听见冷酷又绝情的杀手非常爽快干脆地应下了这句话。
“可以，一共九千万，欠条现场打，分期要加息。”伏黑甚尔轻巧无声地落地，蹲在一块断壁残垣上方，扛着刀，垂眸看了过来。他唇边带笑，以体贴的口吻说出了冷酷的话：“我一般收五成利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给你友情价，只收四成。怎么样，够意思吧？”
“你那是高利贷！”夏油杰神情不善，万分不解怎么有人把高利贷说得如此坦然，还有脸用上“友情价”这个词。
织田作之助叹气，钱的事之后再解决吧，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矛盾，再打下去，他担心薨星宫会塌。薨星宫塌了，可不是九千万就能修好的事了。
先稳住伏黑甚尔再说，反正这钱也没打算真的给。
这么想着，织田作之助张口就要应下。
一个声音却横空插了进来。
“九千万？我倒是付得起，可我们凭什么要给一个将死之人？”少年的嗓音有些沙哑，尾音高高扬起，满是不屑。
众人惊喜抬头，唯有伏黑甚尔“啧”了一声。
薨星宫的顶上破了一个大洞，午后橘金色的微光从洞口洒入，白发少年背着光，探身看向大殿内。他低低笑了几声，表情隐没在光中，晦涩难辨。
“悟，你来了！”夏油杰扬声喊道。
五条悟无视与地面的极大距离，径直跳了下来。
伏黑甚尔看到他的模样，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该死的反转术式么……”
“是啊，没想到吧，我醒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五条悟没有否认，抖了抖身上完好无损、只有些许血迹的黑色制服衣领——就连血渍都是因为躺在血泊中，起身时不慎染上的。
不仅如此，无论是洞穿眉心的一刺，还是其他小磕小碰，全部身体创伤都被复原了。就连五条悟因为连开了三天的无下限术式而消耗一空的精神力，都被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就像整个人被重置了一遍。
五条悟并没有料到这一幕。他就算在生死关头学会了反转术式，可终究不熟练，比起治疗大脑，更应第一时间治疗身体的创伤。
他本以为自己醒后会头疼欲裂，会陷入另一个极端。
咒术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是“没有咒术师是不疯的，越疯的咒术师，越强”——咒力来源于咒术师的负面情绪，而负面情绪越多，大脑受到的刺激也越重。
而他从半昏半醒的状态中完全清醒后，第一反应是“好轻松”。原本总是被六眼强行塞进大脑的多余信息被全数清空，以至于当他睁开苍天之瞳扫视四周时，面对一如往常被多塞的信息量，大脑竟然有些不适应，害他差点来迟。
五条悟知道这一切要归功于谁。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在他拼尽全力地运转反转术式，试图拯救下自己的时候。昏沉间，五条悟听见了一个男人跪在他身边时膝盖重重触地的声音，还有男人惊慌又绝望的嘶吼：[救他……我要换……
再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一阵温暖的光笼罩着，一阵微风拂过，他的伤势全好了。
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猛地一下放松，五条悟舒服得当场睡了过去。如果不是心底惦记着这事，他可能要睡到一切结束。
五条悟久久凝视着织田作之助，神情复杂。
——老师果然还是跟咒灵做了交易。是新的契约吗？救他的代价是什么呢？
为了学生，主动放弃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和坚持，主动选择堕落，与恶魔为伍。
他们真的值得老师付出一切去拯救吗？
背对着伏黑甚尔，五条悟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目光越发深沉。夏油杰触及到少年的眼神，浑身一震。
——果然！老师一定“支付”了某种代价！
夏油杰隐忍地握紧了拳头。
织田作之助：？
他被看得莫名其妙，迟疑地招呼了一声：“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老师，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回眸，森寒的杀意藏在他苍蓝色的眼瞳中。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五条悟轻声道，“我会让这个人有来无回的。”
伏黑甚尔被压抑的怒火彻底点燃，他心里是不相信自己会输的。人是他杀的，刀是他补的，正因为知道五条悟受的伤有多严重，他才更不相信五条悟能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
哪怕被织田作预警过“五条悟还活着”，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这些咒术师……总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咒术师……
黑发男人英俊的面庞有些扭曲，他握紧了咒具，狰狞大笑：“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第二次！来啊——”
五条悟竖起了手指，冰冷的嗓音念道：“苍、赫。”
蓝色光团和红色光团凝聚在他的一左一右两侧，在少年阴冷的声音中缓缓相融。一个极具威胁的黑洞球隐隐成型，它缓慢旋转着，空间都因此扭曲。
众人愣神间，织田作之助的天衣无缝无声启动。他瞪大双眼，看见了六秒后的未来——伏黑甚尔分明可以躲，却选择强行接下这一招，半边身躯都被五条悟贯穿，缓缓倒地并死去。
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