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禾帝国是靠着各大豪族的根基才传承了数百年,如今一下要推翻旧制,为了底层百姓的死活去打压全国士族门阀,这怎么论都是在过河拆桥。
只是这些日子她也看到了帝国的弊病,意识到朝廷的确到了该革新的时候,就是皇帝进展得太急躁了些。
贫民百姓要生存,世家大族同样也要生存,她没有孙儿壮士断腕的决心,只盼着天下在孙儿手上可以平稳过渡。
此时,尹恩慈也开始语重心长的劝道:“青禾三州乃我朝龙脉所在之地,废藩已让哀家心生惶恐,皇帝想要推行新政哀家是支持的,可也莫要寒了天下士族的心,青禾之地那些名门望族哪一个不是你的叔伯辈,不是替朝廷开疆拓土的功勋门户,你莫要动不动就是刀兵相向,这一点皇后可比你识大体多了。”
斥责了句林锦骁,想到近来京中关于纪家盛传诸事,又紧接着看向宇文氏:
“老亲家,你也别再因宛盈之事耿耿于怀,按理来说,皇帝的事无论大小的确都不是私事,可宛盈这丫头是你的孙女,那也是哀家心头上的肉,她母亲已然铸下大错,不让这丫头入宫自有哀家的道理,
至于那些市井传闻哀家心里有数,此次容恒前往檀州,也让他替哀家带句话给各处勋贵们,他们对朝廷的恩情哀家记得,皇帝也同样不是数典忘祖之辈,可眼下朝廷已到了困顿交加的时候,他们这些年靠着朝廷的庇护挣得盆满钵满,哪家哪户不是良田千顷广厦万间,也是时候吐出来一些为朝廷分忧,渔龙帮、福宁郡的祸乱你们虽在京中也该有所耳闻,都是书香门第出生,大厦将倾安有完卵的道理无需哀家细说。”
随后,端正坐姿,老沉的目光来回游走在宗亲与林锦骁身上,一字一顿的强调道:“皇帝能宽恕他那两位舅父,也同样不会薄待勋贵们,今日哀家也将话放在这里了,不管勋贵们从前是如何圈占隐没的良田,也不论犯了多大的罪过,只要他们乖乖的交还田地,让百姓跟着有口吃的,让皇帝的新政顺利推行,让咱们的朝廷渡过这风雨飘摇的日子,哀家就念这份恩情,他们依然是朝廷的功勋门户,谁也为难不了他们。”
最后几句面向林锦骁刻意加重了语气。
今日她谁也不想偏袒,警示完孙儿,再度面向宇文氏和亲贵们,嘴角突然绽出一抹阴森的笑意:“可如果仍然有人冥顽不灵,迂腐不化,那哀家也把话放在前头了,哀家如今老了,这昭纯宫里可容不得整日哭哭啼啼的声音,他们将来是死是活也休要再到哀家面前哭闹。”
自尹、纪、林三大宗族联姻开始,尹恩慈便成为三大家族心中的主心骨,不仅带领亲贵们逐渐强大,这些年也是她领着大家在唐、杨两家的高压之下一次次化险为夷。
她的话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让亲贵们彻底的臣服。
宇文氏笑盈盈的开口道:“老祖宗的话老身铭记在心,定会转告纪家子孙尽心竭力的助陛下推行新政。”
回想着这些日子因宛盈之事处处和皇后争锋相对,她不但没有嫉恨反而是以德报怨,还险些害得纾公主流产,她此时内心充满自责,再次赔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宛盈的事情是老身心胸狭隘了,还请皇后莫要与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