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听潮声

全能大画家 杏子与梨 2391 字 1个月前

飘荡的丝绸。

刘子明以前只看了丝绸本身,他看到了它光滑的质感,它飘荡的角度,它的色泽、面料与纺织工艺,而现在,他忽然看到了绸布四周风的形象。

这种感受就像是一滴水——它只是画册上的一滴凝固的水珠,现在,它忽然之间流动了起来。

画册展开。

瀑布奔腾。

顾为经的作品里想要说的东西,卡拉瓦乔在作品中想要说的东西,罗丹、米开朗基罗、米隆、德加莫奈与毕加索想在作品里说的东西,演员在灯光下凝固不动,他四周所涌动的情感,所涌动的时间——

一切的一切。

全都向着刘子明涌来。

每个画家都有每个画家自身的瓶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桎梏。

忽然之间,在这个奇妙的引子之下,对刘子明来说,艺术最晦涩,最抽象的那一面,向他揭开了朦胧的面纱。

顾为经的作品只是个引子,它不是中年人见过的最好的作品,只是最合适的一幅作品。

在刘子明对顾为经的警惕、揣测与怀疑之下,它恰好成为了从刘子明面前的画册里流淌而出的第一滴水珠。

中年人站在船弦旁。

海水拍岸的声音响到耳边,而现在心中的那个他——刘子明心中的那个自己,则在天地之间,海天之间,在悬浮于空中的礁石上盘膝而坐。

他看着哈姆雷特和芭蕾舞娘一起起舞,卡拉瓦乔和顾为经之间用画笔进行搏斗。

他听着亿万滴水花如瀑布砸落人间的浩瀚之声。

刘子明也曾嫉妒过唐宁为什么画什么就能像什么,她的每幅作品,仿佛都在讲述一个持续的故事,不光有空间维度,还有时间维度。

尽管那是庸俗的故事。

可情绪张力,依旧是真实存在的。

二十岁的时候,唐宁画的《百花图》,每朵花都仿佛自带香气,甭管那香气是不是用三块钱的“工业香精”调配出来的,可依旧是同年龄的刘子明所做不到的。

世界上杰出的艺术大师,有用一个看似最平庸的景象讲出最深邃的故事的天赋。

这样的天赋唐宁也有。

刘子明对唐宁的不屑,在于他觉得她本可成就伟大,却选择将其反过来操作,用看似最深邃的场景,讲出最平庸的故事。

可在过去三十年之中他心中不断发酵的轻蔑与不屑里,本质上是否也包含着他对于师妹唐宁的妒忌呢?

或许有吧。

刘子明是个很有天赋的画家,他的绘画天赋能把伊莲娜小姐吊起来抽。

然则。

那种赋予艺术品魔力与灵魂的天赋,依旧是刘子明所渴望的。

也许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比不过唐宁,他才会想要以广度取胜。

现在。

刘子明听着耳边的大潮起落。

中年人忽然觉得唐宁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感受到了那种用画笔刻画流动的时间秘诀,将凝固与流淌、片刻与永恒在画面上互相转换的咒语。

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耳边凝固成了一幅画作。

脑海里那些凝固的画作,又在刘子明的眼前,变为了流动的生动的盛宴。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艺术作品还是那些个艺术作品。

无论是世界,还是艺术作品,对他来说,一瞬间之后,又全都变得截然不同。

要是刘子明也有系统面板的话。

那么他就会知道。

他在此刻进入了罕见的顿悟状态。

此刻他的绘画经验值正在叮咚作响。

刘子明站在船上听着浪花,海风拂面,在这个寻常的晚上,他在瓶颈处停滞多年的Lv.7等级的油画和国画技艺,百尺杆头更进一步,双双迈入Lv.8大师二阶的门槛。

……

从船上下来。

刘子明在车的扶手箱里拿出了一本法国摄影大师布列松的影集。

他翻开那本黑白影集,从扉页里取出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