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过分的话了。”她脆弱地掉眼泪,嗫嚅着:“为什么我从来不想伤害别人,但是别人就会莫名其妙地来伤害我呢?身体与生命的危害也是,言语的刺痛也是,我也好想要恶劣地反伤别人啊呜呜。”
简直是如养在优渥的御园里凶猛用来斗兽的猛兽,遇到街头被抛弃的缺爱猫猫一般,荒诞而完全迥然,在某些地方却可以和谐相处的两种存在,此时微妙地对话交流着。
禅院直哉观察考察样本般冷眼看着这位卑渺的少女,平日里没有机会,也不屑于去接触家系中仆婢侍从、以及家主妾室庶嗣以外的异性,现在看一看倒是觉得是属于不可以理喻接受范畴内的荒诞与新奇,与之相伴的,还有从心底里泛出的令人抵触的嫌弃。
真是的,面对这样的人都不太能够生得起气了。
他冷冷道:“我只欣赏强大的、天生就以强力之德来支配他人的存在,弱小的、卑渺的事物如果不能够好好地匍匐于地,依附于前者,那么随意地被抛弃践踏也是无所谓的。”
小红好奇地凑近,观察他身上尽管蒙尘仍旧古朴敦肃的衣着:“真少见,依旧有着这样思想的人,一定是什么有着古朴甚至于简陋思想的大家族里的少爷吧?真好啊,每天都会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吧……不过想必也很辛苦,没有什么自由。”
禅院直哉有些受不了她微微哽咽喘息的时候扑在脸上黏稠又潮湿的呼吸,稍稍往后仰了仰,避开与她那双朦胧清澈的双眸对视。
“这只是真理而已。在愈发强大的传承家系中,血脉与规矩自千年前就已经定下了规定,你的地位、自由、财富、畅然地游园参拜的权利,都是需要强大的力量作为前提的,如若失去了给家系带来支撑的价值会被无情地处死抛弃,拥有令人敬畏的天赋则饱受敬仰顺服。”
小小红的下颔几乎贴在他的肩膀上,“好腐朽,你如果要变得强大的话,为什么不试着从规定里跳脱出来呢。”
他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我享受着这样残忍的规章啊。”
话落,他看向窗外的月光,意味不明地道:“嗯,真是残忍呐……”
“或许哪天我也会这么残忍地死去,那时的我能否接受这个结果呢?”他淡淡地自问。
过了一会儿,以凄惨的死亡来鞭策自己朝着憧憬的目标前进的年少嫡君如此回答着:“给胜者以奖励,给败者以惩罚,被更加昭德的人杀也是我生命其中的归宿之一。”
“但今天就算了吧。”随着他话语的落下,小红腕间的绳索应声而断。
仓库的门外传来脚步声。
“真麻烦啊,这条绳子,他们只有这种劣质品吗?”身着绛紫宽袖羽织的禅院直哉缓缓站起,眉眼是寒冷彻骨的杀态,他身后降下一阵挪移至夜空中间的月光,随着少年活动手腕的动作,宽大的袖口缓缓晃动,割碎了月色。
钥匙晃动的声音响起。
“看来亟待被我屠戮的贱畜来了。”他偏头,轻蔑又恶劣,“你就等着我杀完他们再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