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首辅,需要平衡各方,既要领会和执行皇帝的意志,又要顾及朝野的稳定和大多数官员的感受。
他知道,王用汲,张学颜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变革必然会触及现有利益格局,引发反弹。
而司汝霖等人的见解,则代表了朝中一部分希望有所作为、不拘泥于成法的少壮派官员的想法……当然,在现在看来,有这种想法的官员非常少。
值房内一时陷入了争论后的短暂沉默。
炭火噼啪,茶香袅袅……
良久,申时行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诸位所言,皆有道理。陛下其志甚坚,其谋甚远。”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窗外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上,仿佛在对着虚空,也对着在座的所有人说道:“老夫在陛下身边多年,深知陛下之英明,往往超乎我等想象。许多当初看来惊世骇俗之举,事后证明,皆利在千秋。”
“这京师大学堂……或许,亦是如此。”
“然,正如张大人所想,此事牵涉甚广,阻力巨大,绝非易事。”
他收回目光,看向众人,语气变得凝重而务实:“为今之计,非争论其是非对错,而是如何将陛下之意图,稳妥、有效地付诸实施。”
“既要办成,又需尽可能减少震荡,平息物议。”
“前路艰难,诸君……共勉吧。”
他的话语,为这次内阁小会议定下了基调——不是讨论“办不办”,而是研究“怎么办”。
这标志着,尽管内部仍有分歧,但大明帝国的最高行政机构,已经开始被迫跟上朱翊钧的脚步。
而申时行会这样说,是因为,这个京师大学堂,主办人是皇太子殿下。
他这个做老师的,怎么说,也要帮帮场子。
日子如同黄河的流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裹挟着泥沙与力量,悄然向前。
转眼间,寒冰消融,春风渡过了黄河,吹绿了中原大地。
时值万历二十四年三月,河南各地的学田清查与置换工作,在太子朱常澍坐镇、布政使司全力推动下,总算初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