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尘心道:这孩子真……理据服,跟个小大人似的。
顾清:仙尊太天真。
萧胤尘唤顾清近前,用神识观察了一番,不由得摇头:“你根骨一般般,仙途必然坎坷。”
“仙尊买了我,我就是仙尊的丫鬓。能有份工作就好,修不修仙无所谓。”她现在这个样子,当丫鬟至少还能包食宿,将来攒点钱再把自己赎出去,最好不过了。
萧胤尘摸了摸顾清的小脑瓜:“莫如此想,我们不是签卖身契的关系。你先跟我回去,学一点基础的修法,等年龄到了再入宗门可好?”
难怪有一种好像忘了什么的感觉,原来是忘了让他们写收据。
“好的。”她马上回答。“我们的契约主仆关系现在成立。”
萧胤尘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这孩子在哪学的说话,居然这般有趣。
居其位做其事,不能让仙尊的十两银子白花。
顾清询问了仙尊的日常起居和兴趣爱好,决定做一个好打工人。
灵枢城四季如春,城主府中环境幽雅。
侍者候在院里客人一叫就能听到的地方,武师在花园的暗处巡逻。
月亮初升,花香浮动。
顾清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夜空。
自从她在这个世界出生,这是第一个安宁的、只有她自己在的夜晚。
那些每顿只能吃半个冷馒头还要挨骂的昼、油灯下无缘无故罚跪的夜、官道旁满地户体中的恐惧好像昨日一梦,醒来便淡去了。
是萧胤尘把她从那个梦里提了出来。
忽听萧胤尘咳嗽了两声,声音很轻,似乎极力压抑着,再加上之前他是趴着看书,顾清猜想他可能是背部受了重伤还没有愈合。
她推门进去,问他是不是要喝水。
萧胤尘摇了摇头,难以抑制的咳嗽震裂了他的伤口。
里衣的背上沁出组织液来,他唇边咳出血沫,可能是之前伤到了肺。
顾清急忙拿布巾为他擦去血迹,然后叫外面的侍者喊大夫来。
萧胤尘受伤后,城主派了几位名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在偏房轮值。
此刻,大夫提着医药箱匆匆过来,先诊脉,再给背上的伤口换药。
这道伤口斜着横过脊背,又长又凶,兼有大妖的晦气附在伤口上,边缘结痂,中间却难以愈合,隐约有溃烂之势。
若换作普通的修士,连这会儿都挨不到,早就驾鹤西去了。
三天了还这样,刚受伤的时候不知道得有多惨不忍睹。
外面的侍者端来水,帮着大夫处理伤口。
顾清年幼,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捡起那些被大夫丢在一旁、浸透了血和组织液的绷带,把它们收拾进旁边一个空的铜盆里,以待焚烧。
大夫很快换好了药,顾清看他一手的血污,便出去端了盆水给他净手。
进来的时候,只见大夫正对着脏绷带伸出手,萧胤尘脸色惨白地趴在床上,可能痛昏过去了。
“大夫辛苦了,洗洗手吧。”顾清装作没看见他干嘛,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大夫的手顿了顿,似是事情被撞破,匆匆洗完手就出去了,背影颇为惊惶不安。
这人不对劲吧?
顾清转身出去,把盆里的水倒进院子角落的下水道,心里有点怀疑。
回到屋里,关好门,她急忙去看萧胤尘。
萧胤尘的脸枕着右腕,上半身几乎缠满绷带。
他一动不动,脸上出了一层虚汗。顾清用干净的布巾帮他擦脸,不料他睫毛一抖,睁开眼睛,迅速捂住顾清的嘴,右手食指立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顾清点头会意,脱了鞋踩到床边,放下床帐。
萧胤尘凝神听了一会儿,便用气声说:“解开绷带。”
他也注意到了这个大夫的奇怪举动,心里生疑,现在就要看看他有没有在换药的时候做小动作。
萧胤尘的伤口重新在空气里绽开。
雪白的背上,是一道狰狞的、不愈合的诅咒。
顾清向侍者要了一坛烈酒和一个酒壶,又要了许多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