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看你,说这样重话……”玄清嗫嚅道。
尤静娴听出玄清露怯,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按说我是正室夫人,理应护持她们母女周全,可爷想过没有,我也未曾生养过啊,说起来我比连琐还小两岁呢!可生儿育女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事儿,怎么什么都要怨到我头上来呢!昨儿爷说的那是什么话,有半点闪失就要全府陪葬!我倒问爷一句话,这全府,可算不算我在内?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连琐越过我了去!爷要是看我不顺眼,一纸休书送到宗正院,我立马卷铺盖找个庵庙栖身,不在这里碍爷的眼!”
说着,尤静娴便抱着女儿呜呜咽咽哭个没完,一面哭一面还道:
“我苦命的女儿,你才一出世,你爹便要赶娘走!”
玄清顿时觉得好没意思,忙上前软语劝慰,
“是我不好,话说重了,我是无心的,你莫要和我见怪。”
尤静娴扭过身子,“谁和爷见怪了,谁敢和爷见怪!”
玄清只好对着尤静娴做了个揖,“是清鲁莽了,清给夫人赔不是,夫人宽恕则个。”
尤静娴用帕子拭了泪,转脸啐了玄清一口,
“谁稀罕你的不是呢!连琐正在房里躺着,她这样辛苦,爷竟不去瞧瞧她,好没良心!”
玄清忙笑道:“我知道静娴最是贤德的,这就瞧她去。”
望着玄清匆匆离去的背影,尤静娴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这个男人真是够贱了,真心敬他爱他,他把你的心践踏在脚下,这样吃硬不吃软的东西,对他抱期望有什么意义!如今连琐能够生下女儿,说明温实初的药是没问题的,待自己生下儿子,玄清的存在就更没有意义了。
虽然连琐刚刚生完孩子,肯定不能服侍玄清,但当晚玄清还是宿在了连琐屋子的外间。尤静娴已经令人把摇篮等婴儿物事全搬进了自己屋里,又在自己院里给两个乳母安排了厢房。夜里安顿好圆儿,尤静娴也着实累了,卸了妆正准备歇息,忽然听连枝来报,说月姨娘求见。尤静娴心里腻烦,挥了挥手说自己已经歇下了,让沈眉庄明日再来。
不一会儿连枝进来,说月姨娘跪在院子里不肯回去。尤静娴冷哼一声,
“没见过这么大谱儿的姨娘,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能使什么手段!”
沈眉庄进来给尤静娴磕头行礼,尤静娴本想要为难她,但见沈眉庄面上竟无半点血色,行动之间也咳嗽个没完,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让人搬了绣墩儿于她坐,又令连枝上热茶。
沈眉庄道了谢,啜了两口热茶方舒坦一些。尤静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大晚上的,妹妹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喝茶叙话吧。”
沈眉庄惨然一笑,“夫人这样直爽,咱们也好说话。我今儿来,是有事儿要求夫人。”
尤静娴冷冷盯着沈眉庄,许久,方嫣然一笑,
“妹妹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能够求得动我呢?”
沈眉庄似乎对尤静娴的反应并不意外,“我能帮夫人除掉一个人。”
尤静娴收起面上笑意,“妹妹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我尤静娴做事光明磊落,可没有什么要除掉的人!”
沈眉庄面上笑意更浓,“是么?看来是我多心了,这就告退,不扰了夫人的清净。”
说着,沈眉庄福了福,转身便往外走。行至门口,沈眉庄突然回头,
“只是北院儿每日的甜汤最近都有些发苦呢,不如哪日我跟爷说道说道?”
“你!”尤静娴拍案而起,“站住!”
沈眉庄含笑停住了脚步,“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尤静娴握紧了拳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九月初九,重阳节,苏氏在家呆久了,想要出去转转,偏生玄清有事外出,尤静娴便提出自己陪着苏氏去凌云峰走走。苏氏素来不喜尤静娴,便以尤静娴要照顾连琐母女为由,让沈眉庄和荣嬷嬷陪着自己去凌云峰登高。
当日,苏氏登高时,不慎一脚踩空,跌下悬崖,沈眉庄救护不及,也一同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