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松听她满不在乎地说起这个,那股憋了很久无从释放的气血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然后,他朝她发火了。尽管良好的教养让他在情绪上头的时候还能保持一部分理智,还记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可他,还是吼了许佳年。随后又眼睛红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她那么容易生病,每次气温稍有变化就会感冒,很多次防疫针都是因为感冒发烧没有打成,虽然他嘴上调侃她“一年感冒两次,一次感冒半年”,可该注意的事项他都替她暗自挂心着。
电视上每天那么多人被隔离,被盖上白布,她还天天都被请回家,他多怕她也会成为其中一个。
他身边没有离世的亲人,他也没有参加过葬礼,不曾切身体会过天人永隔。无论什么事情初次体验都会有些悲壮,何况死别这种大事。
所以他决定学医,他不要再让这种无力感一次又一次地淹没他,毫无招架之力的感受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其实也没有多违背我的初衷,每个人小时候大抵都有过一个科学家梦。我小的时候,就特别想当个生物学家。现如今走上了医学的道路,生物研究的终极意义说到底也是为了造福全人类,其实也可以视为一种变相的医疗服务。如此看来,我这倒算是殊途同归了。”
看陆持恒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点担忧,却又不好彻底流露,叶松安抚地朝他一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关于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是会为别人迷失自我的人。人生在世首先应该爱自己,再之后才能去爱他人,这样的爱才是健全的,无害的,不偏激的。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又谈何会爱人。”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陆持恒脸上的乌云慢慢散开,坦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回了他一句“蛔虫”。
这才是他无比欣赏的人,富有涵养又理智通透,同时还有一种难得的悲天悯人。
这种人生来就应当为医学而生。
国内的医疗事业前景堪忧,尽管国家和人民都在为之付出努力,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多少人在这种大环境下都会选择独善其身,可偏偏还是会有人义无反顾。
虽说做出这个决定多多少少都是因为有一种底气,一种家庭环境给出的支撑和必要时候可以全身而退的大后方。
可还是,很难得。
至少他,就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很难吧?这条路。”陆持恒喃喃。
“你指的是什么?事业之路还是爱情之路?”叶松转头看向陆持恒,很认真地回答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有有终点的路都难,原地踏步最简单,可这世上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这样。也不是鼓吹做人非要有野心,有狼性,那是企业家才会标榜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