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照半知半懂,听话地点了头,祝晓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画,犹豫片刻,还是舍了那副画,抱着祝照意图打开书房逃跑,手才碰到书房门,便听见门外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快速将祝照放在了一旁的书画缸内,门外已有命人搜寻的声音,祝晓拿起烛台,对着桌上那副画点火,画卷还未点燃,人便到了门外。
祝晓见祝照还坐在书画缸内,他一手攥着字条,一手执画,单膝跪在祝照身旁道:“长宁,别出来,别出声!”
而后,他将那幅画盖在了书画缸上,随手于地上捡了一幅字画,将攥紧的字条塞入嘴中,咀嚼吞下,于人影投入门上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捉住他!”
便是这一声,紧接着天空轰隆一道雷电闪过,小小祝照藏在书画缸内猛然一颤。
透过画卷留口的缝隙,祝照看见了书房外的小院,祝晓只跑到了鱼缸旁,他将手里的那卷画丢入火堆之中,追杀他的黑衣人一半去救画,一半将刀剑砍在了他的身上。
剧烈颤动的瞳孔里映着火光,也映着门外一具具横尸,还有倒在血泊里的祝晓。
那夜的火,异常旺,便是半途降下的骤雨也未能浇灭。
大火烧至书房内,祝照也一直听着祝晓的话,她捂着自己的嘴,不敢从书画缸里出来,也不敢出声,直至火光几乎将她包围,将整个儿书房照得通亮,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屋外的一切,能看到的,便是盖在书画缸上的那副画。
屋顶的火光,投在了画上,而那画上的人栩栩如生,是一张张她从未见过的脸,每一个人,身上都穿着官服,从九品小官,到一品大员,他们排列整齐,正在朝天犹如祈求般的姿势,每一张面孔,都不一样,细致到她甚至能分得出两个穿着同级官袍的人,眉眼、唇鼻、下巴的区别。
画卷上的人,与火光一起映在了祝照极具惊恐的瞳孔里。
她浑身颤抖,不住呛烟却也捂着口鼻,不敢发出一声,直到那画卷被烧,火光燃入缸中,烧着她的衣裙,书房的顶梁上才破了道口子,黑瓦噼里啪啦落下,带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浇灌入书画缸中。
进来的人,也是一身劲黑的衣装,腰间佩剑,祝照再看见人时,被雨水淋湿了满身,她松开了捂着口鼻的手,喘气后的一瞬,便是哇哇大哭。
穿着黑衣的男子见她,连忙将她从书画缸中抱出,而这间宫廷画师的书房,早已被大火烧得几如废墟。
男子抱着祝照后,祝照拼命挣扎,张嘴在他肩上死死地咬了一口,她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劲,咬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男子不说疼,直到将她带出了漫天火光的祝府后,才慢慢走向了一个人。
那人很高,很瘦,玄色绣龙的披风下,露出一截白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男人为他撑伞,伞顶很宽,噼啪落下的大雨,并未湿了他衣袍的一角,甚至都染不上他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