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来时，眼角蔓延出些细纹。

宋折意拍过很多人，一眼能看出眼前的女人应该实际年纪比看上去大上很多。

宋折意有些摸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沉默着没说话。

但是她能感觉到陆珏握她的手越来越用力。

女人见陆珏不说话，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下。

然后从手垮包里，掏出一盒女士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后，又微眯着眼看向宋折意：

“小珏，这位是你女朋友吗，不给陈姨介绍一下。”

见女人把矛头对准了宋折意，陆珏仿佛才回过神，极淡地笑了下：“是我女朋友，但是好像没有介绍给你的必要。”

“……”

女人叹气：“小珏，你还在怪我吗，我以前确实不对，但是当时我真的精神出了问题。”

陆珏点头：“我知道。”

女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

陆珏始终彬彬有礼：“我和我女朋友还有事，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陆珏不再理会女人，牵着宋折意从女人身边擦身而过。

“小珏。”

女人又喊了他一声。

陆珏脚步微顿，就听背后的女人轻叹了声，说道：“小珏对不起。”

“以前是我做错了，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陈姨现在看到你这样，也替你开心。希望你以后一直能幸福。”

陆珏回头看那个女人，笑了下：“陈姨，你也是。”

叫出陈姨那一声，宋折意看到站在路灯下的女人眼睛湿了。

遇到那女人后，回酒店的路上，陆珏罕见地沉默。

宋折意能感觉出他身上压抑着的情绪。

很闷。

像是一片乌云罩在了他头上。

宋折意看不见，无法帮他赶走那片乌云，只能紧紧回握住了陆珏的手，希望能给予他一点温暖的慰藉。

回到酒店，关上门，还没开灯。

宋折意就主动抱住了陆珏僵硬的身体，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脊。

她没有问陆珏那女人是谁。

陆珏反手抱住了她。

他的力气很大，宋折意觉得腰都要被箍断了。

就这么静静相拥了很久，陆珏终于放开了宋折意，摁开了灯，拉着宋折意在沙发上坐下了。

“刚刚那个女人，是我爸以前的女朋友。”

他顿了顿，又说：“差点成了我后妈。”

上次和陆老爷子交谈的时候，宋折意知道了陆珏的家庭状况。

陆珏的爸妈是开放婚姻，哪怕结婚后，一直都是各玩儿各的，家里两个孩子也不太管，都丢给佣人保姆照看。

后来在陆珏十岁那年，陆珏的妈妈喜欢上了一个年轻男人，为了追寻爱情，提出了和陆成衍离婚。

离婚后，陆妈妈和那年轻男人出国了。

后来再也没回国过，只逢年过节会给陆珏打个电话，寄些礼物回来。

陆成衍在离婚之后，日子更荒唐无度了，开始毫无顾忌地带各种女人回家过夜。

那时候陆珏年纪小，受不了，就经常不回家，在外面住酒店，或者去周文源家过夜。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两年多时间。

陆成衍也忙，正是事业上升期，生活中就是女人和工作，没太多精力时间管陆珏，两年中，陆珏夜不归宿，他几乎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陆老爷子发现了，将陆成衍训斥了一顿，陆成衍才收敛了些，没再带女人回家。

好景不长。

没多久，陆成衍疯狂爱上了个芭蕾舞演员，将人领进了家门。陆成衍带了那么多女人回家，那是陆珏第一次听到陆成衍介绍人说：这是爸爸的女朋友。

起初都相安无事。

陆老爷子有时候来看陆珏，还能听到陆珏说，那个陈阿姨对他很好。

陆老爷子也挺欣慰的。

老人家觉得陆成衍能安定下来，找个不错的人，好好过日子，不要一直沉迷花丛中。

同时那女人人品不错，能给陆珏一个完整的家，这样也算是喜事一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约陆珏十四岁那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珏和陆成衍大吵了一架，陆珏离家出走了半年，陆成衍断了陆珏的所有生活来源。

陆老爷子当时也没发现，因为陆珏装得太好了。

每月都会按时来临城看他。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但凡陆老爷子提到那个女人，陆珏都极力回避话题。

陆老爷子意识到不对劲儿，也不再提，只是私下里敲打了陆成衍许多回。

最后，陆老爷子还是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陆珏和人打架斗殴，让家长去认领，才发现陆珏离家出走的事，陆珏隐藏了半年之久的事，才终于浮出水面。

……

想起那些只言片语就能说完的、关于陆珏的少年时代，宋折意又开始心痛他了。

宋与泽虽然在她很小的时候也离世了，但之前，她的生活都是被爱包裹的。

宋折意摸了摸陆珏的头，轻声询问：“那陈阿姨，就是刚刚那个女人吗。”

“是她。”

陆珏点头，眉心纠成一团。

“陆爷爷说你以前很喜欢她的啊，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这么生疏了呢。

那女人还对陆珏道歉，她到底对那时候的陆珏做了什么。

宋折意话没说完，又打住了。

她觉得陆老爷子都问不出来的事，陆珏怎么会告诉她。

“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宋折意转移话题，站起身就要走，陆珏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下巴搁在了她肩膀上，倏地轻笑了声。

“你想问我为什么又和她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

宋折意迟疑点头，又说：“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我想说。”

陆珏抱紧了宋折意，闷闷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兔子老师，我想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