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流着同宗的血,担了个叔父的名头,他就会照顾这个孩子,就像他身在陇西李氏,宁可困厄于大明宫,也要守住长安城,等着天下大定四海升平的时候。
“长生,”谢忘之沉默片刻,认真地说,“你是个好人。”
李齐慎:“……”
“虽然听着是好话,但我总觉得有点儿怪。”他说不出怪在哪儿,抬手蹭了蹭。
“我是夸你呀。”谢忘之莫名其妙,让他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点忧思倒是扫得一干二净,“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两人一面拌嘴一面走,这会儿刚好走到僻静处,仅剩的宫灯照不到,拐角处只有一弯月光,像是银水一般淌过草木。
李齐慎停下脚步,朝着谢忘之稍稍弯腰,笑吟吟地:“来,亲我一下?”
谢忘之惊了,诧异地看过去,然后更诧异地发现面前的郎君没开玩笑。
“……少来。你不要脸。”她憋了一会儿,只憋出这么一句,夜色里都看得出面上飞红,淡淡的红一直晕到眼尾。
话虽如此,谢忘之却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踮起脚尖,忽然在李齐慎脸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
第103章 僵局
转眼到了五月初, 一天天地热起来,长安城内外其实都在苦熬,城内的人忧心叛军什么时候攻城,还在外的军队又能不能赶到,城外的人则拿捏不准能不能一举攻下帝都,毕竟士气这玩意再而衰, 再来一回就竭了。围困归围困,这也不是熬鹰, 但凡会看点局势的,就该知道拖不下去,恐怕就在这几日。
李齐慎当然知道,数着日子,说不上慌乱, 但要说完全气定神闲, 那也不敢托大。他这人平常爱瞎说,但该正经时绝不遮掩,在长生殿里对着霍钧也老老实实:“……若是这么问, 那就见笑了, 我没把握。”
“我也是。”霍钧还是面无表情,真心话都说得像是嘲讽,“原本怕郡王嘲笑,如今郡王这么一说, 反倒宽心。”
“最先到的应该是朔方军, 还有两日, 这两日就托付给你了。”李齐慎语气清淡,和边上的常足说,“酒。”
常足应声,双手往前一递,托盘就到了李齐慎和霍钧之间,里边一只长颈的瓷壶,两侧各放了只瓷杯,杯壁上烧着特制的裂纹。
李齐慎拎起酒壶,往两只杯子里各注了七分满的酒,是长安城里难得的烈酒,酒液清澈如水,一碰到杯壁撞出浓烈的酒香,闻着让人想到金戈铁马那样的东西。他放下酒壶,拿起靠近自己的那只杯子:“请。”
霍钧酒量不差,何况就这么一小杯,并不推辞,拿了酒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郡王放心。”他咽下犹如灼烧的酒,把酒杯放回托盘上,“此去即刻命人立旗,驻军仍在,长安犹存,请郡王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