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念幼儿园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那个总是一身沾满机油味的男人,都会穿着那身洗的微微泛白的蓝色工装,等在门口,接自己回家。
老师叫一声:陈昭,家长过来了没?
男人就会忙不迭应一句:来了来了,昭昭,过来,爸爸在这呢。
扎着羊角辫、眉心点一颗小红点的小陈昭听了他的声音,就迫不及待、蹦蹦跳跳从台阶上跳下来,然后奔进他半蹲下身、迎向自己的怀里,喊一句:爸爸!
男人抱起她,乖,我们昭昭,今天这么开心,这么漂亮,学了什么啊?
学了啦、啦啦舞,她那时才四岁多,说起话来奶声奶气,回去跳给你看,爸爸,你也要学喔。
好嘞!
他总是一口答应,从来不让她失望。
小小的陈昭缩在他怀里,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
可这样的温暖,从来只能持续在从幼儿园回家的那一段短短的路上。
等到回了家,离开男人的怀抱,被赶进自己的小房间里。屋外传来的,又是苏慧琴无休止的没事找事和怒骂。
男人起先忍耐两句,说得久了,偶尔也反口相讥,甚至在推推搡搡下,与妻子大打出手,一整个晚上,四十来个平方的屋子里,除了骂声,就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动静。
唯有隔壁邻居过来敲门,才能安静个片刻。
好在,男人在的时候,至少从来不会波及到躲在房间里的陈昭。于她而言,算是最后的一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