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谁的?崔老头?”
“人好歹是四大判官,你有些礼貌。”
“嘁,忘记你生气直呼人家大名的时候了?总归现下也找到他了,还讨好崔珏作甚?”
阿阴皱眉瞪他,“这几百年我对他好,何曾是虚情假意?”
“你是怕现下战乱时代,你家小和尚死的早,到时还得去同崔珏要音讯罢?”
“……你会不会讲话?”
康熙初年,契约期限过,阿阴脖颈间的鬼线自行消散,宣誓重获自由。彼时,她已经对崔珏示了一千年的好,当夜跑到判官殿,抱着他衣摆哭的凄惨,惊着了一把年纪情窦未开的崔珏。此后她年年都要哭上几通,药叉起初当她是装的,女人嘛,从古至今最擅长的绝活当属做戏。后来见她随着年久无望,哭的愈发狠实了起来,每每眼睛红肿喉咙沙哑几日不退,直到有一年,夜里回来见她房间窗子未关,打算进去帮她关上。看见了床上白日里高挑着的女人正蜷缩着、怀抱一身僧衣安睡,那模样愈加可怜消瘦,药叉意识到,原来她每次哭都是真的。大抵过了一百多年,恰赶上生死簿有了新的转世记录,崔珏心软,只告诉她民国20年岁末,去上海看看罢……
药叉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阿阴回神,眉目间有些莫名的哀挂上,沧然而笑。
“阿药,你能来,我好开心。”
“北平待久了,换个地方而已,谁教我的妹妹求着我来。”
“障月呢?我以为你们两个如影随形。”
“你若是还记得他,得空去北平给他赔个笑脸,他自然哪里都好。你来上海,他比我还气,总归我是早知道你这般执念。”
“得空的罢,我现下哪里……嗯?”
药叉倾身向前靠的近些,凭空比了比她的旗袍腰身,一语中的:“应该再细半寸。”
她伸手拍他手臂,掩饰不住笑意地啐他:“眼睛一惯毒的很。”
借机抓过了手握住,两人无话只笑,是久别重逢地安然与愉悦。
“可握够了?”
阿阴闻声看过去,亦忍不住皱眉,这不是说中午有应酬的人么?再看到他身后的梁谨筝,脸色霎时同韩听竺一样沉,比不出谁的愠色更深。
还是药叉先起身,扣上胸前扣子,伸了手,“韩先生,你好。我是阿阴表哥,罗药。”
他今日穿一身白色西装,衬衫里面还掖着现下上海滩最流行的条纹领巾,模样活脱脱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韩听竺对这类公子哥惯是不屑,见了枪哭的比谁都快。心中有些许疑惑藏的严实,伸手与他短暂相握,“你好,韩听竺。”
他笑了,笑的很是冷冽。倒不如不笑。